沈折枝近几日染了风寒,身子还未好全,他怎的下得了手?
不知道之前这些年沈折枝到底遭了多少罪。
季景之越想越憋闷得慌,看了眼沈折枝沉静的侧脸,以一种商量的口气轻声道:“日后那人再找你,你若是不想去便不用勉强,只管来找我便是,我帮你赶走他。”
“啊?”沈折枝一愣,“他是我朋友,我们许久未曾像这样了,像这样偶尔一次也没有大碍。”
也就帮帮场而已,应该也没下回了。
季景之无奈叹气。
沈折枝未免太天真纯良了些。那男人都已经做到了这份上,他却还称那人为“朋友”。
他此前最为受不了那些天真纯良的人。那些人办事常会出差错,出错原因又是想要做自认为的好事,一边道歉又一边认为自己没错。季景之索性让他们统统回了老家,生死自负。
但他偏偏拿沈折枝没有办法。
讨厌不起来,甚至心疼得不行,重话也不敢说出口,他现在反倒不知道该怎样说才能让沈折枝远离那个男人了。
见季景之沉默了许久,沈折枝拍拍他的肩,笑眯眯安慰道:“总之谢谢你了,日后若是碰上了什么麻烦,我定来找你。”
沈折枝拍季景之肩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脖颈,冰冷触感让季景之一激灵,赶忙伸出另一只手拢了拢沈折枝鹤氅,确保全身上下都遮严实了。
拉好鹤氅,看着沈折枝头顶青丝,季景之心中郁结更甚。
沈折枝这样,叫他如何放心离开。
他一走,或许那个男人便会搬进沈折枝屋里去,或者会直接把沈折枝骗回自己家。
今日与凡十七见面后,凡十七已经说了会尽快联系其他手下,不出几日便能离开。
这叫他……如何离开。
沉默片刻后,季景之开口:“折枝,你喜欢江南吗?”
“很喜欢。”
沈折枝不知为何话题会突然跳到这里,但既然季景之问了,他便如实答了。
不仅喜欢,还打算在这里过完后半生。
季景之见沈折枝语气坚定,剩下的话卡到了嗓子眼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罢了,日后再找个机会再说吧。
季景之与沈折枝慢慢摇着,终于回了屋。
把风雨关在门外,脱了华服,沈折枝重新换上季景之送的那件生绢里衫和粗布衣裳,自觉把发带递给季景之。
全身上下就只剩个红绡还没有换成原来的白绡,沈折枝还是原来的沈折枝。
趁着季景之在给他绑头发,沈折枝仰头问:“今晚可吃了饭?要是饿的话我来煮碗面。”
沈折枝煮面?
季景之刚想说话,又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话头一转,轻轻一点头,道:“那便多谢了。”
沈折枝手脚麻利地动了起来。
他在灶台上忙活,季景之则是照例坐在灶边烧火。
丝丝凉意透过后背的的衣领钻进了衣服里,季景之转头,发现那一股凉风是从窗户的缝隙中传出来的。
季景之抬头看向沈折枝,发现他正撩了衣袖,压着纤细的手臂,努力在和面团。
季景之垂下眼睫,往灶里添了把柴火。
火光映亮了带着郁色的黑沉双眸。
——
沈折枝在灶台前忙活了半天,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终于煮出了两碗卖相看着还不错的面条。
卧房有些冷了,季景之怕沈折枝冻着,便把两人平时吃饭用的小桌子搬到了灶台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