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白墙,熟悉的装潢,熟悉的独立病房。
滕冰转过头去看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唯一的不同,是躺着和坐着的两人完全颠倒。
她和躺在病床上的墨承夜四目相对,随即陷入了蜜汁沉默。
“你怎么会过去?”
“不放心你,去看看。”
“哦。”滕冰应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他应该也感觉到了自己对他的防备,这次确实是自己莽撞了。
“那边的事要怎么处理?”墨承夜当时不管不顾地开车撞了过去,豪车当场报废,他自己受了伤,那几个意欲行凶的大汉也是生死不明,怎么看都不会是一件小事。
“徐瑾然回来了,他去处理。”
徐瑾然在s市的地位可不是盖的,既然他回来了,这些事也用不着自己操心。滕冰点点头,又是沉默片刻,站起身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冰冰!”手忽然被他拉住,墨承夜一字一句道,“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你应该看到了,那个陵墓。”
滕冰身子微微一颤,立刻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
“你想的没错,那就是你的墓。”墨承夜半强硬地将她按坐下,迫使她看向自己的眼睛,“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当时我得知你出事,立刻赶了过来去见你最后一面,只不过还是晚了一步。在这之后,我就买了这个墓地,你或许没有注意到,在这块墓地旁边,还有一个无名的位置。”
“那是我的。”
滕冰睫毛微颤,垂下了眼睫。
“湛和静跑到你家里那次,我为了保护你的遗体,就擅自做主带走了。再后来你重新出现,这些念想就都用不上了,所以那块墓地就启用了。”
“我知道你对我心有芥蒂,或许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遗体的失踪。但我要告诉你,不管你怎么想我,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我永远爱你。”
滕冰闭上眼睛,压抑着眸中的泪意。
“但是你也得保护好你自己,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不相信我的话你可以用那些保镖……你要是再出了什么事,我真的要疯了。”
“好,我知道了。”
她突然出声,反倒让墨承夜愣了一下,听她继续说道:“我……相信你。”
任姐说的没错,上一段感情的教训也没错,只不过我还是愿意为了你,再次尝一下爱情的蜜糖。
只希望没有砒霜。
“怎么哭了……”
待她收拾好情绪,便兢兢业业地充当起了墨承夜的护工。他伤在腿上,车撞过去的时候冲击力太大,估计要有一段时间下不了床了。
“温小姐,请跟我出来一下。”
依然是上次的那个很严肃的护士,滕冰应了一声,反过来宽慰墨承夜几句,便跟随她到了走廊。
“你好,请问是他的伤势有什么变故吗,严不严重?”
“腿上的伤倒是没什么大碍,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养个两三个月也就好了。”护士转手递给她一张检查报告,“墨先生来的时候做了一个全身的检查,另一个问题需要你重视一下。”
滕冰看着手里的检查报告:“偏执性精神障碍?”
卧槽,果然有病。
“偏执性精神障碍又称为持久的妄想性障碍,以系统妄想为症状,病因未明。墨先生现在看起来还很正常,也归功于他自控能力比较强,所以现在程度比较轻,大概是偶尔会发作一下。不过这是一种精神障碍,还是得重视起来。”
“那要怎么办?吃药还是看心理医生?”
“最好是双管齐下,具体的你需要去问专业的医生。”护士手里的病历翻得哗哩哗啦响,漫不经心道,“这种情况,或许让他得偿所愿,不就不偏执了?”
得偿所愿……
滕冰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被一阵喧哗声扰乱,只见身边的护士眉头一皱:“怎么又闹起来了?”
“闹什么,这年头还有医闹吗?”
她顺着喧闹的声音看过去,一男一女,都穿着病号服,不过倒不像其他病人那样虚弱,正中气十足地互相争吵。那个高大点的男人甚至几次扬起了手,要不是身边有人拦着,那巴掌估计要落在女人的身上。
“就是那个温彪。”护士目光又落在滕冰身上,“我还记得,你们似乎是同乡来着。”
“是,他怎么了吗?”
“他吃了官司,要赔人家钱,不过人家也没为难他,都是根据情况判的罚款。只不过他还要交医药费,交了这个没钱交那个,就起了坏心思,非得说拐卖人口的是他媳妇儿,跟他没关系,要罚还是要抓都找她媳妇儿去。”
“私吞了刘荷花的钱之后就把人踹了,他媳妇儿当然不依,俩人就一直闹。”
“医药费现在还没交呢,俩人就这么赖着。现在他还老是闹着要卖了他媳妇儿的一个肾来还钱,我们这是正经医院,能干这事儿吗?”
滕冰对这俩人也没啥好感,随意道:“再闹就报警呗,只是罚了点款还不知足,要卖别人的肾不就犯法了吗?”
护士点头,深以为然。
“哦,对了,上次和这俩人一起住进来的那对老夫妻呢?”她忽然想起了温家二老,便也顺嘴问了一句。
“病好了,就走了。”护士大概还记得他们的关系,反手拍了拍滕冰的肩,“不用担心。”
“谢谢。”
病好了就行,她虽然对他们懦弱或者重男轻女等思想不敢苟同,可到底作为这具身体的父母,她还是希望他们好好的。
滕冰和护士打过招呼之后就转身回到了病房,在这之前,她细心地将那份检查报告折好藏起来,只不过待进了病房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是多此一举了。
墨承夜睡着了。
她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睡颜,很安静,没有睁开眼睛时候的疏离,好像对周围的环境感到很安心一样,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睡过去了。
他应该也很累吧。
滕冰轻轻地走到他身边,伸手抚上了他的侧脸,看着他恬静俊朗的面庞,鬼使神差地,俯身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墨承夜,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