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涯赐给她的红色丹丸名‘讨债丹’,当年,木青婉便是拿此丹害了宁无愧的母亲,也就是宁才圣原配夫人。
服下此丹,若一日内不服解药,终生便耳盲眼瞎,容貌尽毁,阳寿只有常人的一半。
那‘束命丹’较之相比,好过许多,只须每月按时服下‘缓和丹’,性命无忧,若是能得了解药,更是不会留下后遗症。
易茉自是不知手下侍婢获了如此大罪,问起如意去处,称心谎骗说,她母亲染了重疾,她告了假,离了天齐宗,去敬孝侍奉老人家。
易茉自是信了,只叹走得急,没有辞别,原还想给她一些值钱的东西让她体已用。
第二日,宁无涯又亲自挑了个憨厚听话的,送她跟前,替了那如意。
这都是后话,再说回眼前。宁无涯回到书房,易茉正摇着那乾坤挪移扇,捧着一卷诗词歌赋鉴阅。
宁无涯自身后将那卷书抽走,易茉正要恼他扰了自己书兴,他不由分说地携起她人,飞身出了门,腾着祥云,朝日落余晖中去。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崇山峻岭、万壑沟涧都被踩在他们脚下,天边的晚霞已镶了银边,离落夜不远。
“到了你就知道。”他只抱紧她,不再多话。
风猎猎在他们耳边吹,青丝荡扬,衣袂翻飞,胜似那神仙眷侣,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下面有见他们的天齐宗弟子皆惊啧,高傲的小少主一夜之间愈发盛宠这个凡人医女,哪怕她越矩救人,他没半分责难,还带她去西边返璞峰。
天刚擦黑,灯盏烛火早就将返璞峰峰顶点个透亮。
峰顶只有一座真修堂,二三间正房,黑瓦泥墙,松杉夹杂,毫无半分仙修之境,如人间居所一般。
在天齐宗,哪怕杂院侍婢都会住在主峰,竟还有人离群寡居?
易茉心叹此地荒凉,除了腾云御剑可到此,没路可走。
拾了台阶,开了门。
屋内靠墙的床板上正躺睡着一个人,易茉认出他是昨晚自己所救,天齐宗大公子,宁无涯同父异母哥哥宁无愧。
在他身边守着的是个老妪,背如弯虾,枯如干柴,虽全身罩着衣衫,脸戴着面罩,但透过那鸡爪似的手指,仍不难猜出她丑陋无比、猥琐难堪。
她目光凛冽凶狠转向来人。
易茉心悸,不自主地捏紧了宁无涯的手。
宁无涯早已习惯,拍拍她的肩,“她是我兄长生母,过去天齐宗当家主母,在此已陪了我兄长二十余年。昨夜是她救了你儿子,还不好好谢过她。”
那老妪听宁无涯如此说,并不言语,只看她的眼神稍稍缓和些。
易茉原以为宁掌门原配夫人去世了,没想还活在人间。她想走近替宁无愧诊治病情,但那老妪看得紧,她不敢造次,便问宁无涯道:
“你兄长为何一直昏睡?”
宁无涯面无表情答道:“他三魂七魄已丢了大半,或许还能听我们说话,但言行不得自由。”
“那昨夜,他落水是怎么回事?”
既不能行动,如何从返璞峰来到寓龙湖,易茉不解问道。
“我父亲为保他生机,每月命人定时喂他魂魄再造丹,服下后,他可有半个时辰的清醒,与正常人无异,只是,每次他醒来,都会寻死。”
易茉听了此话不觉心惊,眼前这个人怕是她见过世间最后可怜之人。若自己是他,也会不想挺尸般苟活于世,真不如死了干脆。
“就没有办法救得好他?”易茉心情沉重道。
“除非找回他丢失的魂魄,亦或,再塑魂造魄。”宁无涯说到此看向易茉,劝诫道:“茉儿,你不要想尝试治他。”
“这话何意,他是你兄长”
“是我父亲取走了他的魂魄。”
易茉通体恶寒发麻,他究竟做了什么,会让做父亲的要儿子生不如死地活。
她怔怔地看向床板上紧闭双眼的宁无愧,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悲伤。
那老妪听到此处时,背过身,似是在哭泣。
宁无涯此时已站在门外,“人已经看了,我们走吧!”
不管易茉愿不愿意,如来一般,他抱紧她,腾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