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敏听到民警的问题,不敢置信的去看丈夫,却发现安东升已经撇开脸,不同她对视了。
刘敏心里发冷,她没想到夫妻几十年,真摊上事儿了,丈夫不但先跑了,还把责任都推卸到她头上!
刘敏猛地扯住安东升衣襟,拼命用力摇晃他:“安东升你这个死没良心的,你怎么能说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明明是一起商量好了把孩子留下,盼着孩子亲爹妈有本事,找过来棒棒咱们回去,别在这破地方遭罪了!”
“我没说过,你别推到我身上来。”安东升一把推开刘敏,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他算是彻底害怕了。
当初亲兄弟跑到海外,安东升死咬着没说人怎么跑出去的、跑去哪儿了,结果亲兄弟根本没按照约定把他也接走,害得他现在在这个穷乡僻壤当个高中老师,吃个鸡蛋都得算计着花钱。
现在养女再出事,他说什么都要责任推出去,绝对不要再受一丁点牵连。
“安东升你个没良心的,小歌没人认领时候,我说送到福利院去,明明是你说就添一双筷子的事儿,再养活几年就能给家里干活贴补,养大了还能换一笔彩礼钱的。”
刘敏猛然明白过来安东升是想要让自己当替罪羊,不依不饶地撕扯着安东升,在他脸上挠出好些道血印。
她大声叫骂:“你个老畜生,你想让我一个人背责任,我偏不让你得逞!”
被人背叛的怒火和再次受罚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刘敏,让她失去理智,刘敏跟安东升狠狠撕扯起来,嘴里胡乱把安东升这些年说过的反动话都给抖落了出来。
刘队、老张几个民警本来只是坐在工位里看笑话,但随着刘敏说出的话越来越多,几个人脸上表情都变得极为严肃。
刘队停下记录的笔,给老张他们几个使了个眼色。
几个民警立刻上前把撕打在一起的安东升和刘敏分开,分别关到两间审讯室里开始调查。
老张满脸惊奇地说:“本来就是随口说说吓唬他们夫妻俩的,想给一直受虐待的小姑娘出口气,没想到居然能诈出这么有用的消息。”
刘队点点头,沉吟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严肃道:“这件事情咱们向上级汇报一下吧。”
“他们家之前还处心积虑的把三个儿子都弄进京城里的高等学府念书,说不定还另有图谋!”
至于图谋什么,刘队也不敢再往深处想了。
他竟然被脑中浮现出的猜测惊出满身冷汗。
老张神色也十分严肃,他突然翻出之前调查出来的结果,飞快用红笔在上面圈出几个人名,脸色发白地跟刘队说:“安东升跟几乎送儿子参军的家庭走得都很近,这……”
刘队当机立断:“把这个情况一起汇报上去,具体怎么办不是咱们能参与的。”
黎昇只是想摆脱压榨她的养父母,没想到安东升和刘敏两个竟然自己做出这么严重的问题,以后能不能再出来给她找麻烦都不一定了。
黎昇解决掉自己的身份问题,又拿到一百四十块钱生活费,心情大好。
暂时没有生存问题,那么就要解决生活问题了。
正所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黎昇既然准备开始新的生活,就打算从头到脚都让自己有点变化。
黎昇没打算买一堆衣服,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但也不想继续穿补丁摞着补丁的旧衣服了。
哪里又便宜又好的库存衣服最多?
当然是制衣厂。
黎昇确定了目标,直奔打过寒暑假临时工的制衣厂。
黎昇虽然年纪小,但干活手脚麻利、勤快又不爱说闲话,制衣厂不少员工对她印象都很好。
远远的见到黎昇走进厂子,就有女工跟黎昇打招呼:“小歌,又来上工啦?”
黎昇没说话,腼腆的低下头笑了笑就继续往前走,女工们知道她不爱说话,也没追问,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黎昇一路走到车间主任的办公室,敲敲门。
“小歌啊,快进来,我昨天才跟厂长说到你呢——暑假了,是不是又可以来干活了?”车间主任张惠是个大眼睛的女人,年纪大了,眼皮松弛下来,笑起来慈眉善目的。
当初黎昇能够在厂子里做临时工,就是她一力支持的。
“张姨,明年就要高考了,我不再做工了,打算潜心学习一年。”黎昇看了张惠一眼,对她露出羞涩的笑容,脸颊微红地问,“我过来是想问问,能不能求你从厂房里,卖我两身便宜的瑕疵衣服?”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张惠没问黎昇“你父母那么刻薄你,你哪儿来的钱买新衣裳”,直接笑着答应:“好哇,库房里头正巧有一批剩下的衣裳。”
她把黎昇带到库房最前面的架子前,指着上头各色的衣裳说:“随便挑就行,都是好料子。”
张惠是个健谈的人,哪怕黎昇不怎么说话,她也自顾自说得起劲。
“前几年开始小日本对货就越来越吹毛求疵,咱们厂子转做出口到俄罗斯的衣裳,结果这一批颜色都给染错了,订货方死活不同意将就着,全打回来了。”
“你瞧瞧,都是贡缎棉的料子,手感多好,又顺滑又厚实。”
张惠来回摸着宽大的成衣,苦笑着说:“厂长之前把这批衣服给送到供销社去了,结果老毛子长得高大强壮,适合他们女人的衣服,咱们根本穿不了。供销社眼看卖不出去,又让咱们拉回来了。”
“你手脚灵快,知道衣服改一改都能穿。”
张惠直接拿起一件最大尺码的长袖连衣裙对着黎昇比划:“听阿姨的,就买这个,多余的布料剪下来先别扔,等你长高了再补上去,又能接着穿。”
厂子里没人比车间主任更清楚成衣布料的好坏,黎昇乖乖听从张惠的指点,完全不挑颜色,除了这条连衣裙之后,又选了一身料子同样大尺码的西装长裤套装带走。
“行了,这身西装都是羊毛料的,成本就贵,阿姨也不跟你多算,一共给二十块钱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