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智慧之力的封印之术完全斩断了钱迟的修炼道路,即便他日后有机会凭借自身的实力冲开神域的大门,不出一日,神域的大门便会自动关上,他又要重新练起。
钱迟小时候的活动半径基本局限于自己的村子,偶尔会去镇上赶集,认识的人十分有限,他实在想不出,究竟是谁下的毒手,从小便要阻断自己的神途?
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钱迟突然想到阴阳之力可以洞悉一个人的未来,他不禁怀疑此人是不是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害怕对他造成什么影响,所以才做出这种事。
可是神者怎么会与小时候的他有交集呢?即便是他的二叔,也是被抓去禁忌边缘才获得的阴阳之力,他思来想去,还是无果。
看他眉头紧皱,忧心忡忡,祁寄春笑道:“放心,对我而言,解开这个封印简直是小事一桩。”
对于祁寄春的实力,钱迟是没有半点怀疑的,听到她这么说,他决定将此事先放一放,以后有实力了再去追查。
他强行挤出笑容,将脸上的阴霾赶走,露出了他多年未洗有些发黄的牙齿。
祁寄春让他就地打坐,自己则打坐于他身后,伸出手掌开始运功。
钱迟看不到她的动作,但是他能感受到天地间力量的波动,周遭的空气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撕扯着,朝着祁寄春汇聚而去。
他能感到背后不远处的灼热,恐怖的高温让他忍不住有些惶恐。
祁寄春缓缓闭上眼睛,数息之后倏地睁开眼,眼中迸发出一道精光,似要看穿钱迟的身体。
她目光锁定一个位置,一掌打出,带着浩瀚磅礴的力量,冲向钱迟的神域。
身后传来一阵剧痛,钱迟的眼前一片空白,四周空无一物,如同被关在一个纯白色的巨型房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间开始倾塌,露出了外部的世界,钱迟回到了现实世界,一团黑气从他体内喷涌而出,带着魔鬼般的哀嚎,消散于天地间。
他身体所承受的那种强大力量紧随其后,是无形的,冲向四面八方,整个神树的树冠片刻之后都为之震动,身前的湖泊不断泛起涟漪,许久才重归平静。
钱迟体内的内脏不堪重负,咳出一大口淤血,昏倒在地。
等他再次睁开眼,天已经黑了,他躺在床上,祁寄春不在屋内。
他起身走出屋外,湖泊倒映着点点星光,祁寄春背对着钱迟,静立于湖泊之前,不知在思索什么。
听到推门的声音,祁寄春转身望向他,关切地问道:“醒了?”
钱迟连连点头,也走到湖边:“你这么多年都是怎么过的?”
“日子太久,我也忘了,不知不觉就活了这么久。”
“不会觉得无聊吗?”
祁寄春摇摇头:”长生冢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它是一个死阵,却表现得像一个活物。它的每一次变化都让我感觉到它越来越陌生,比方说这棵通天神树,它的内部居然孕育出了一方小世界,连我都进不去,不知里面藏着什么秘密。当然,它神秘的地方还远不止此,你慢慢就会注意到的。“
“你是怎么发现它的呢?”
“不是我发现的,是我的虫子。我养的这些虫子以尸体为食,平日里就分散在长生冢的各个角落,充当我的眼线,有需要也可以很快地支援我。但是突然有一天它们中有很多不听我的指挥,任我怎么动用神力它们也无动于衷,我和那些虫子建立的联系仿佛被屏蔽了。靠近神树的虫子竟然纷纷落于树干之上,开始啃树,朝着神树内部而去,这才发现了神树内部小世界的存在。不过我进不去,那些虫子却可以,虫子飞进小世界就犹如飞蛾扑火,再也没出来过。”
“难道也是因为阴阳之力?那些虫子以尸体为食,或多或少具备了阴阳之力。”
“或许吧。那方小世界过于贪婪,疯狂吸收着周遭天地间的一切,我怕影响到神树的存在,就将它封印了起来。”
“居然有这种事。”钱迟听完,望着头顶巨大的树冠若有所思,这地方也太诡异了。
“正是因为这里变化无常,充满了奇妙的事情,我才不会感到疲倦无聊。既然你已经破除封印,明天开始我教你怎么修炼肉体之力和神元之力,”
祁寄春话题转的猝不及防,钱迟情绪也立马被调动起来,毕竟这里就算再诡异也跟自己关系不大,等风头过去,他就会离开这里,回到人类世界。
不过在此期间,他要借着这不可多得的机会,开始修炼,成为真正的神者。这样等他出去,才能更好地保住自己的小命。
夜色渐深,两人也各自休息,或许是因为身体有恙,钱迟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成为了老天爷,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呼风唤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始终保持着正人君子的形象,不屑于做烧杀抢掠的事情。
他在人间游历,扮演着各种角色,帝王、剑客、学士、商人等一系列他好奇的人生,唯独不想再体验农民,因为实在太苦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有些迷茫,感觉一切都毫无意义。因为不论是哪一种生活,他都可以一帆风顺,无论处于多么艰难的境地,他都可以随手化解,他感到无趣。
他开始当善人,帮人让他感到欣慰,感到充实。但很快他就发现善恶总是对半分的,日子长了,再一次感到无趣。
他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内心逐渐变得邪恶,他想看看如果他行大恶,世人会有什么反应。
他先是制造天灾,让世间的风不调雨不顺,让世上厉害的人物都快速消亡,他想看看世界能乱到什么程度。
起初还有些于心不忍,后来则完全没了感觉,因为在乱世之中,善恶更是难以分辨,也没有绝对的善恶。
他像一个棋局旁的围观者,坐山观虎斗,他隐藏于尘世间,尽可能不干扰俗世的生活,他享受事物的发展方向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
当有人或事物超出发展的预料,他感到兴奋。
顺眼的也罢,不顺眼的他心神微动,此人便会命绝于世,从毁灭之中,尤其是美好或者强大的事物毁灭之中,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他的欲望更加膨胀,从一个人到一个门派,从一个宗教到一个朝堂,他都想将其在鼎盛时期毁灭,美妙滋味妙不可言。
但世间的事情何其繁琐,总会出现不为所知的变数,在他的世界中诞生了和他同等实力的老天爷,甚至比他的实力还要强,打得他狼狈不堪,节节败退,最后用充满恨意的一拳结束了他的幻想。
钱迟从梦中惊醒,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产生如此可怕的念头,难道成为造物主之后,心灵都会扭曲?
自己死了,那自己梦中的世界还存不存在?那个将他杀死的人是不是也随着世界的消亡而死去?还是会因为具备了超越造物主的能力,超脱世界而存活?如果是这样,他又去了哪个世界?
一连串的问题在钱迟脑海中浮现,窗外月光如水,一轮明月刚好出现在树冠的缝隙之中。
钱迟从地上的铺盖上醒来,发现祁寄春并不在床上,他望向窗外,发现湖边也没有。
他鬼使神差地将手塞进被窝,竟然还是温热的,应该刚刚出去,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东张西望,却没发现祁寄春的踪影。
四周高大的树梢之上发出淡淡的蓝光,但是过于陡峭,钱迟只能在心中幻想,无法前往查看究竟是什么。
正当钱迟疑惑的时候,从两个树梢中间探出一只红黑色的脑袋,脑袋上只有一只眼睛,占据了大半张脸,直勾勾地盯着他。
怪异的大眼发现了钱迟,像是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立马缩了回去。
钱迟感觉浑身发凉,立在原地动弹不得,只有眼珠子还能活动。
他盯着刚才大眼出现的地方,余光瞥向周围,害怕有同样的怪物出现。
湖泊中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分散了钱迟的紧张,他将目光放低,确保能观察着湖面的同时还能看到上方。
钱迟这才注意到,湖底也散发着悠悠的蓝光,忽明忽暗的,像是随着呼吸起伏,湖底到底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