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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与美艳小妾春宵几度,忙得不得了。
为了让小妾进门,他害死了阿娘肚子里的孩子。
甚至为了讨小妾欢心,在赌场上写下一封休书,毫不犹豫休了阿娘。
一向爱慕阿娘的小叔,也忙着献殷勤讨好小妾。
把阿娘的嫁妆摔碎了扔出门外。
“你嫉妒春玉,犯了七出之罪,活该我大哥休了你。”
阿娘容貌清绝,即便沦为弃妇,上门提亲的人也踏破门槛。
面对世俗的舆论和外祖的逼迫,阿娘彻底死心了。
“我嫁。”
1
听到这话,外祖和舅舅惊喜抬头。
“此言当真?”
自从阿娘被休回门,外祖和舅舅催阿娘再嫁已经不下八回。
他们昨日悄悄收了侯府的聘礼,正暗中筹谋,给阿娘下药强行嫁过去。
却不料阿娘同意了。
他们自然不必再掩饰,光明正大拿出聘礼来清点,还给阿娘迅速准备嫁妆。
“江衡那小子没眼光,放着你这么好的妻子不要,居然选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妓子!”
“说来也该感谢瑶瑶她爹,要不是他休妻,我们家阿鸢怎能二嫁侯爷呢?”
一片欢喜的议论声中。
阿娘一言不发,站在轩窗前发呆。
我红了眼,小心翼翼走过去握住她的手。
“阿娘,你是不是想爹爹了?”
阿娘回过神来,凄凉笑了笑,蹲下身轻轻抱住我。
“瑶瑶乖,以后你跟着阿娘去侯府吧,阿娘给你找了个新爹爹。”
我松了一口气,愉快点头。
我阿娘名叫郑阿鸢,是上京城积英巷顶有名的美人,当年求亲的人不可计数。
其中最有诚意的当属江家兄弟,也就是我爹爹江衡和小叔江丞。
他们整日追在我娘身后求娶。
知道我阿娘喜欢吃城东的莲花糕,一大早排队两个时辰,冻得全身发紫也要帮阿娘买回来。
阿娘喜欢舞刀弄剑,他们荡尽家产也要帮阿娘铸一把趁手的红缨枪。
后来阿娘被打动了,芳心暗许。
不嫌爹爹落魄,毅然下嫁。
可如今不过十年。
爹爹考中举人,又靠着阿娘开的武馆发了家,便四处寻欢。
他迷上了赌博,还四处招妓,看上了妙春楼里的头牌春玉。
那时阿娘刚怀了弟弟,爹爹为了纳妾,亲手在燕窝里给阿娘下了药。
眼睁睁看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活活流掉。
只因祖父在世时,曾定下家规,正妻怀有身孕时不准纳妾。
鲜红的血流了一地,染红了阿娘的白裙。
爹爹转头跑去了偏院,同小妾庆祝进门之喜。
一向爱慕阿娘的小叔,往常都会无条件的护着阿娘免受委屈。
可自从小妾何春玉出现,他第一次对阿娘恶语相向。
“郑阿鸢,春玉不过是个妾室,你身为主母,怎能不懂她的不易?”
“春玉之前孤苦无依,如今我和大哥好不容易给她一个家,难道你要狠心把她赶走吗?”
这些全都被我看在眼里。
如今阿娘终于想开了,愿意彻底和江家人彻底告别,我也为阿娘高兴。
舅舅把阿娘的聘礼往自己屋里搬,还在兴奋感慨。
“人家侯爷出手就是阔绰!”
“这要是让江家那两兄弟知道,我家阿鸢嫁给侯爷,他们不得后悔死!”
舅舅话音刚落,忽然爹爹和小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小叔一脸错愕,“嫁人?谁要嫁人?”
爹爹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他上前一步。
“谁要嫁给侯爷?”
2
舅舅一脸得意,刚要上前炫耀,找找场子折辱他们一番。
阿娘起身挡着了他。
“兄长,你去看看瑶瑶的燕窝炖好了吗?”
舅舅叹气离去,爹爹却冷着脸上前。
“郑阿鸢,你和你兄长该不会是知道今日我要登门,所以故意演着一出戏吧?”
“你不过是个被休弃妇,哪户好人家还能看得上你?”
“定然是你不知廉耻,被休之后还想以此拿捏我们兄弟二人,想让我们把你迎回去吧,做梦!”
爹爹和小叔一唱一和。
我忍不住皱紧眉头,握紧阿娘的手。
“爹爹,你怎么能这样欺负阿娘?”
小叔却笑着抱起我。
“瑶瑶,你是我们江家人,哪有跟着你阿娘的道理?”
“快跟小叔回去吧,你的小娘春玉很喜欢你呢……”
我挣脱不掉,急得咬了他一口。
小叔脸色大变,把我扔了下来。
“小兔崽子!跟你娘一样凶巴巴的,难怪没有男人爱!”
爹爹冷眼旁观着,最后望向了一言不发的阿娘。
他语重心长道:
“阿鸢,之前是我冷落了你,但春玉毕竟是个弱女子,不比你会武功,当时情急扔下了你,也是无奈之举。”
那是上个月发生的事。
春玉还未进门,非要同阿娘上山烧香拜佛。
阿娘本想跟她说清楚便去了,却不料中途遇上匪患,阿娘和春玉都被挟持了。
爹爹带着赎金赶来相救时。
土匪头子哈哈大笑,“这两个小美人各有千秋,这些银子,只够救一个的!”
爹爹甚至没有犹豫,果断选了春玉。
春玉扑在爹爹怀里哭的梨花带雨。
他们顾不上营救阿娘,便逃之夭夭。
最后阿娘彻底心死,徒手抗击十几个土匪,带着一身重伤回来。
一进门却看到,爹爹和小叔都一脸关切的围在春玉身边。
一个小心翼翼给她擦拭脸上的伤痕。
另一个满眼心疼,轻柔的把她抱在怀里安抚。
那一刻,阿娘就已经决定离开了。
如今再提起,阿娘面无表情的转过身:
“这些过去的事,我早就忘了。”
“不知道江大人来这里,所为何事?”
爹爹愣了愣,很快笑道:“还是阿鸢你懂我,我这次来,是来问你要武馆的镇馆之宝的。”
3
阿娘眼神微动,爹爹却继续开口。
“是这样的,算命先生说你那个镇馆之宝,克春玉。”
“这些天春玉一直都在生病,估计都是那个镇馆之宝的缘故,你快拿出来,交给我毁掉。”
“之后我们兄弟二人再也不来叨扰你!”
我蓦然瞪大眼睛。
天底下怎么会有爹爹这等厚颜无耻之人?
他分明知道,镇馆之宝玉关公价值连城,也是阿娘最心爱之物。
当初阿娘说过,镇馆之宝在一日,武馆就在一日。
那不只是个宝物,更是武馆的核心。
爹爹这是要毁了阿娘的心血吗?
阿娘冷笑,
“江大人是以什么身份说出这些话的?”
“既然休书已出,你我再无夫妻情分,武馆是我一手创办的,与你们江家无关。”
“何春玉生病,居然还能与我武馆扯上关系?你怎么不说皇宫克她,去把皇宫拆了呢?”
爹爹闻言脸色大变。
“莫要胡说!”
他上前来要捂住阿娘的嘴,却被阿娘迅速躲开,狠狠一甩。
爹爹瞬间狼狈的摔倒在地上。
他抬头一脸无奈,
“阿鸢,你别跟我置气。我都说了那休书只是逢场作戏,等我安抚好春玉,择日定然会将你接回江府,你还是我江衡的正妻。”
阿娘嗤笑一声,不屑一顾转头离去。
“你还是让你那小妾做正妻吧,我可配不上江大人。”
阿娘牵着我的手离开。
让府中下人送客。
我冲着被赶走的爹爹和小叔,挑眉一笑。
爹爹这些年有了钱,迷上了赌博。
在赌场为了赎回何春玉,爹爹不惜以休掉阿娘为代价,不顾阿娘如何伤心。
如今却要来说这些鬼话,真当阿娘是好骗的吗?
“阿娘。”
我仰头看向眼前的美人,只觉得她一颦一蹙,都像画中的仙女一样。
我那个爹爹实在不配。
“你答应瑶瑶,千万别回江家受欺负了,好吗?”
阿娘笑着抱起我。
“放心,阿娘不会犯傻了。”
4
阿娘似乎真的不爱爹爹了。
往常在江府,爹爹很晚未归,阿娘总是会抱着我,倚门等候。
她的眉头总是皱成一团,写满了担忧。
爹爹只是酒醉后磕破了脑袋,阿娘就会心疼的红了眼。
可如今,江府传来爹爹摔断了腿的消息,阿娘眉头都没皱一下。
只是轻轻笑道:“与我何干?”
“以后江府的事情,不必通传了。”
她专心的擦拭那杆红缨枪。
嫁给爹爹这些年,她靠一手创办的武馆,赚来了许多钱,帮祖母买药,帮爹爹读书,又养着我。
爹爹考上举人,俸禄无数,却从未花在阿娘身上一分。
如今阿娘被休,武馆也重新回到阿娘手里,阿娘把武馆嫁给了舅舅。
“兄长,日后嫁进侯府,我断然没有再抛头露面的道理,武馆就交给你来经营吧。”
阿娘话音刚落。
武馆的人就传来消息。
“不好了馆主!”
“昨夜镇馆之宝失窃,不知被何人偷走了!”
阿娘脸色微变,拿起红缨枪便冲了出去。
我也想跟出去看,却被舅舅拦腰抱住。
“瑶瑶乖,你阿娘出去给你买糖吃了。”
夜幕降临时,阿娘才失魂落魄的回来。
她手里拿着摔碎的镇馆之宝,宣布武馆暂时关门。
听舅舅说我才知道,偷走镇馆之宝的不是别人,正是我小叔江丞。
他被阿娘抓了个正着,却丝毫不慌。
“郑阿鸢,你如此善妒,容不下春玉,更不顾春玉死活,今日我说什么也要为她撑腰!”
他当着阿娘的面,摔碎了镇馆之宝。
他满脸的厌恶之色,与昔日跟在阿娘后面一脸崇拜的少年截然不同。
阿娘自然也没惯着他,当即报了官。
可那地方官曾是何春玉做头牌时的姘头。
只因何春玉梨花带雨哭诉一番,地方官便以寻衅滋事为由,打了阿娘二十大板。
得知后我心疼坏了。
跑去看阿娘时,她正艰难的撑起腰来,对着窗外的月光黯然神伤。
我气不过,当晚偷偷跑回了江府。
在厨房的食材里下了一大包蒙汗药。
第二日听着他们一趟趟跑茅房,才感觉勉强替阿娘出了口恶气。
5
三日后是爹爹的生辰。
阿娘一大早便问我,“瑶瑶若是回江府给爹爹过生辰,阿娘便让舅舅送你回去。”
我摇头摇的像拨浪鼓。
只想陪着阿娘。
可舅舅却挑眉一笑。
“侯爷今日约了你阿娘一起逛花灯会,难不成你要做个大大的灯泡?”
原来是侯爷要来,我抿了抿唇,阿娘好不容易寻到良配,我不能阻碍他们培养感情。
于是痛快答应了。
没想到爹爹亲自来接我,见只有我一个人出来了,他眉目不悦望向我身后。
“你阿娘呢?她怎么没有出来?”
“明明知道今日是我的生辰,她躲着不出来,难道是故意让我难堪?”
爹爹前些日子从马车掉下来摔断了腿,之后便日日坐在轮椅,没想到这也不安生。
我面无表情,“爹爹,你别忘了,你已经休了阿娘。”
她没有任何义务来给你过生辰宴。
可最后一句我没有说出来。
娇笑的小妾从他身后走出来,见到我装作一脸热情慈爱。
“这就是瑶瑶吧?长得可真美,快劝劝你娘,跟姨娘一同回去吧……”
我厌恶的推开她,明明没有使劲,何春玉却夸张的往后摔倒,磕破了胳膊。
何春玉顿时哭诉起来,“郎君,我不活了,连孩子都瞧不起我……”
爹爹顿时冷了脸,一巴掌朝着我扇了过来。
“你这个小畜生!”
“也学那群势利眼,看不起你姨娘青楼出身吗?”
见我被打,何春玉故意跑过来护住我。
“郎君消消气,瑶瑶这么小知道什么,若不是大人教她,她怎会如此厌恶我……”
爹爹顿时变了脸色,咬牙切齿的望着郑府大门。
“郑阿鸢!”
“都是你善妒,还教坏了我女儿!”
“你不是躲着不出来吗?来人,把门给我踹开!”
6
爹爹话音刚落,身后的许多仆人冲上前,居然真的要踹门。
我本想开口提醒他最好别这样做。
可是爹爹却冷着脸,犹如杀神一般厌恶的瞪着我。
“江瑶,你这个小贱种,最好记住自己姓什么!我才是你老子,别胳膊肘往外拐!”
门很快被踹开。
爹爹一眼就看到,满满一院子的聘礼。
只是大体清点了箱子,就足足有九九八十一箱。
就算是公主出嫁,聘礼也未必有如此高的规格。
爹爹和小叔都愣住了。
何春玉眼中闪过一丝嫉妒。
“郎君,郑家又没有待嫁的女儿,难道是阿鸢姐姐抛弃你,要嫁给旁人吗?”
“郑家可真是孬种,阿鸢姐姐明明是你的正妻,他们居然还收下旁人的聘礼……”
“何人喧哗?”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
阿娘身着正在试穿的红嫁衣,缓缓走了出来。
爹爹和小叔的眼都看直了。
“阿鸢,你……”
“大嫂,你为何要穿红嫁衣?难不成是为了气我大哥,故意这样装模作样的吗?”
阿娘忍不住嗤笑。
“你们是何人?值得我郑阿鸢在意?”
“五日后便是我大婚,既然你们不知,如今就告知你们。”
爹爹脸色铁青。
他冷笑,“难怪不来参加我的生辰宴,原来是勾搭上新欢了!”
小叔也满脸轻蔑。
“之前还说大嫂忠贞,没想到和青楼女子别无二致!”
“我大哥并未真的休掉你,也跟你解释过了,休书便不做数,你还是我们江家的媳妇,如何能嫁给旁人?”
“来人,把这些聘礼,全都砸了!”
小叔话音刚落,身后的仆人们纷纷上前来。
管事的只是看了一眼便犹豫起来。
“大人,这些聘礼看起来都价值昂贵,若是砸坏了,咱们可赔不起……”
爹爹脸色难看,“让你砸你就砸!”
那些人不敢抗命,只能纷纷上前把能看到的砸了个稀巴烂。
我着急坏了,想上前阻止。
却不料阿娘轻轻拦住我。
她低头朝我轻笑,使了个眼色,我顿时明白了过来。
可只是砸坏了聘礼还不解气,爹爹让小叔推着轮椅上前。
“让我来看看是哪个男人找死,居然连我江衡休掉的弃妇也敢娶?”
他们气势汹汹的闯进去。
却不过瞬间,就被人连轮椅一块给踹了出来。
爹爹摔了个狗啃泥,恼羞成怒回头。
却在看到来人时,忽然脸色大变。
就连语气也怂了。
“侯、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