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位牌不是都发给你了？”慕厉打趣道，“怎么？怕人事部不放你档案？”
高洋垂头站在门口，隐忍半天才说，“慕经理，我不会当助理，我学的就是质检，做不来助理那一套。”
慕厉捏着文件的手指有些发白，“小高，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吗？”
高洋非常为难，年轻的小伙子眼眶红红的，“慕经理，你刚回国不了解情况，当时是我不对，不该跟施工方争吵，我、我就想，我还是回现场当质检员的好。”
“小高！”慕厉站起来，走到高洋面前，发现他眼眶下还能看到隐约的一片乌青，“怎么回事？”
高洋连忙后退躲开，嗓子里带着哭腔，“慕经理，你再找个助理吧。要是非要我跟着你，等你回总部了，我在G市这行就没法混了！”
慕厉拿着文件的手发抖，“报警了吗？”
“没用的！慕经理，我上大学就是贷款的，我得还银行钱，我不能没有工作。”
高洋说到底也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大孩子，“我妈常年生病，不能断了药，我要是几个月没工作，我妈就可能吃不上药。要是我几年没工作，我妈死了怎么办？”
慕厉不知道高洋究竟被谁吓成这个样子，以当时在现场的情况来看，施工方不见得有这个胆子，敢直接跟弘丰项目经理打擂台。那几个想给她下马威的经理，怎么算也不可能用暴力手段欺负弘丰自己的人。
“高洋，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什么人？”
等慕厉终于问明白，高洋在第二天下班时，被一群人堵在小巷子里，打得不狠，但对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说，已经足以恐吓。
“他们说、说我顺杆爬，要给我点教训，让我知道G市房地产市场到底谁做主。”高洋一张脸憋得通红，“慕经理，你就当没见过我行吗？”
慕厉知道，高洋肯定有很多话没敢跟她说，能让一个充满正义感的人不敢报警，想必威胁他的人很有身份。
“小高，先报警，我带你验伤。”
慕厉不由分说，把事情经过告诉钟灵，要求她立即通知夏晓峰。
等慕厉拉着苦苦哀求的高洋到了医院时，夏晓峰这个人精早就等在急诊室，身边还带着两个民警。
“怎么回事？”
慕厉神色淡淡，“先给小高验伤吧。”
夏晓峰实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想着当时沈修也在场，就算有人不开眼，也不至于去惹沈修带走的人。
“放心，慕经理。”夏晓峰难得脸色如此正式，“这件事我一定会找人调查清楚的，敢在我弘丰地头上欺负人，真当G市没人治得了他们了！”
慕厉心里压着一块大石头，手指冰凉，还算镇定地对夏晓峰说，“小高不愿意跟我多说，麻烦夏总好好问问怎么回事。小高能被吓成这样，很有可能是被威胁了。”
夏晓峰一张脸黑得像锅底，两个民警在处置室询问高洋，他想着想着居然笑出来。
“慕经理，看来沈总说得没错，东海花园这个项目看着不大，但标志着G市地产的开发权，有些人按捺不住了。”
慕厉有些激愤，语气强烈，“再按捺不住，也要按商场竞争来！竟然做这种违法犯罪的事！”
对高洋，慕厉实在是心中有愧，明明是个很单纯的小伙子，被她无意中拉进G市地产竞争的漩涡，如今遭遇这样的无妄之灾。
“慕经理还是出国太久了，G市这种小地方，除非市政府牵头，不然做项目阻力会很大。”
夏晓峰打完几个电话，“一些聪明的小开发商会跟风喝汤，像弘丰和沈氏这样的大集团，也愿意跟他们保持个微妙的平衡关系。”
“但有些人眼皮子浅，总觉得能用些手段，高洋一没后台，二没资源，当然就成了眼中钉。”
这一番话说得绵里藏针，或多或少有些指责慕厉的意思。
慕厉牙根紧咬，脸色愈发难看，完全没发觉有人靠近，来人气息还没喘匀，慌乱地拉着她两只胳膊，“怎么了？你受伤了吗？哪儿伤了？”
沈修跟郎文渊原本还在酒店，郎文渊在市局的哥们儿急赤白脸地给他打电话，说弘丰那位慕经理被助理送医院了，和什么街头暴力案件有关系。
郎文渊一惊，沈修二话不说跳进车里就往医院飙。
“你怎么来了？”
慕厉正心烦意乱，被沈修拉着转了好几圈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郎文渊在一旁拦住沈修，“行了行了，让你这么转，没事也变有事了。——是慕经理送她助理来医院，受伤的不是她。”
郎文渊举着手机，暗示沈修别激动，沈修下车一路跑过来，看到慕厉没事，心里石头放下，坐到长椅上狠狠抹把脸，将心思收回来。
“夏总，怎么回事？”
等事情经过说清楚后，沈修和郎文渊交流了一个二人才懂的眼神，郎文渊一言不发自去一边打电话。
“这件事怪我，当时急着带慕经理去医院，就没顾上小高的安排。不过夏总——”
夏晓峰心里一哆嗦，就知道这位沈总会找他算账。
“——高洋再怎么说都是你弘丰的人，既然慕经理点名要他当助理，也该把这件事及时通报给弘丰那些合作方。”
沈修态度强硬，直接把锅端给夏晓峰，他不接也不行，“总不会让一个才回国三天不到的项目经理去通知？”
夏晓峰下不来台，慕厉刚想开口缓和一下，就被沈修一句话顶住，“你现在知道G市地产业多乱了吧？这次是小高，如果下次是你，你让我怎么办？”
慕厉也有些后怕，但被沈修这么一说，实在有口气憋在心里。
“沈总，总部派我回来，我自然是有心理准备的，如果因为项目遭遇不法行为，我当然会报警处理。”
“报警？”沈修简直被她的天真气笑了，“那些沿街小路有几个有摄像头的？这么一件无头公案，你以为民警都是神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