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随身带的银针拿了出来,开始为程文浩施针。
程文浩的心痹之症,乃是娘胎里先天所带,想要彻底治好,难比登天。
如非如此,我少时也不会一心一意的要上山学这九阳针法。
这心痹之症每每发作便会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胸闷,气短,乃至咳嗽,胸痛,待到后期,便会大口喷血,直至死去。
程文浩的父母原本皆在朝为官,家里条件不错,一直用名贵药物补养,所以少时犯的时候并不多。
但随着年纪渐长,这几年是愈加严重了,再加上三年前他爹爹娘亲外出巡游时被匪徒杀害,剩下他这颗独苗,其实这几年他的日子也不太好过了。
如果不是他苦读十八载考中状元重振门楣,程家定然是要没落了。
我爹爹娘亲也曾担忧过,若嫁与他必然无法长久,曾考虑过悔婚。
但后来是由于我的坚持,说定能学成九神针法救他一命,才勉强没有退婚。
没想到却落得个他另娶他人的下场,有如此结果,全都是他自己作的。
在我施针的过程中,程文浩还不时的中断呼吸,我一连数次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一个时辰过去,九阳针法已经施完,他的呼吸虽然微弱,也算暂且稳了下来,能不能活,就看能不能撑过今晚了。
程文浩满眼愧疚的握住了我的手,气喘嘘嘘的说着。
“凤芸……真的对不起……是我一时贪念,和那梁莹莹动了情,却忘记当年对你的承诺,也辜负了你为我苦学十年的心意,我、我真的好该死……”
“好了状元郎,你少说些话,或许能活下来的机率还大些。”
一旁一直抱着肩膀冷眼旁观的沈宴安舒了口气,冲我挑起了眉头。
“娘子,针也施完了,为夫还等着回家跟你一起补个觉呢,咱们也该回去了。”
“不要!凤芸!求你留下……陪我,或许我撑不住今夜,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我刚起身要走,刚刚稳下来的程文浩又喷了一口鲜血。
沈宴安皱起了眉头,无奈的摊了摊手。
“好吧,那就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陪着你,看着他能不能活。”
程文浩剧烈的喘息着,这时,一旁一直惨白着脸哭哭蹄蹄的梁莹莹又凑了过来,跪在程文浩的床头哭诉着。
“夫君……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好好将养,我一辈子都不会抛弃你的!”
“滚!咳咳!你这个贱人!给我滚开!你、你被休了!你这么恶毒的女人,不配进我们程家的门!”
程文浩越说越激动,不仅口喷鲜血,七窍也开始往外渗血,我见状不妙,朝着梁莹莹一声冷喝。
“你要不想他快点死,就赶紧滚出去!”
梁莹莹连滚带爬了出了屋子,程文浩再次握住了我的手,急剧的喘息着。
“凤芸……我、我有预感,我可能要、要不行了,临死……我想求你原、原谅我,来世,我当年做马,再报答你……”
我已经看了出来,程文浩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刻,这个结果,也是我已经预料到的。
毕竟,这九阳针法虽是专治心痹之症的,也需要时日,更何况今日已经耽误了时辰太久了。
程文浩握着的手蓦然松开,滑了下去,沈宴安扶着我走出了屋子,冲着外边守着的一众人等轻声说了句。
“我家夫人已经尽力,程大人归西了,各位节哀吧。”
我以为程文浩死后我会伤心难过很久,毕竟我俩青梅竹马,他曾是我活这十五年里心中最热烈的念想。
但并没有,有沈宴安的陪伴,很快我就忘记了程文浩。
随着对沈宴安的了解越来越多,我对他的眷恋和感情也越来越深了。
我原本以为他是个只懂舞枪弄棒的武夫,未料他年纪轻轻,却文韬武略、气度高雅,也是一个温柔体贴又颇懂情趣之人。
两个月后,我便有了身孕,我只是想吃一口荔枝,他就差人用快马自江南高价买来,实在是宠我宠得可以。
有夫如此,我也该知足了,往后余生,是属于我和沈宴安的甜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