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静静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我也一言不发，到底是他先忍耐不住。
你的脸怎么了？
我的这张脸我见过，被烧过的地方纵横交错，恐怖如斯。
你为什么在这？
齐尔思冷硬的吓人。
曲赤华，我来找你，这不明显吗？
从我逃走的第一日我就知道他一定不会相信我死了，他会找到我，会将我抓回去，所以我将曲家其他活着的人全部藏起来了。
我越过齐尔思进了屋，屋子简陋，连茶水都没有，我们就静静的坐在一张桌子上没有说话。
他盯着我看，我盯着桌子看。
你不想问问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
是因为我杀了太子吧。
齐尔思点点头，我转头望向他。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杀了太子？
他没说话，我却自顾自的接着说：因为他该死，在很早之前我就想杀了他的，齐尔思你一定不知道吧，你的太子表哥曾经觊觎过我。
我苦笑出声，笑声越来越大，眼泪也越来越多，怎么都抹不尽。
可是他不敢对我下手，将注意打在了我堂妹的身上，堂妹侥幸逃脱，那个畜生抓住了今蓝……为了泄愤，他给他养的狼喂了虎狼之物，你知道吗？
我找到今蓝的时候，遍地的血遍地的肉，太子就坐在椅子上一脸戏谑的唤我赤华。
他说，赤华，真好玩，你这个婢女真有趣。
所以我在东宫中安排了人，所以我亲手设计皇后将有毒的香送给了太子，所以太子死在了自己母亲的手里。
我残忍的笑出声，眼睛里的悲怆怎么也藏不住。
所以齐尔思，你的姑母此刻恨死我了，你来的时候难道她没有癫狂吗？
她的孙子和儿媳也被她亲手送到我的手中。
齐尔思伸手掩住我的眼睛，他说。
别说了，这不是你的错。
那这是谁的错，曲家的败落是从皇后太子开始的，齐家还在的时候他们是皇后太子最大的后台。
而太子得我祖父教诲，却私下里处处捉弄他，我的小姑姑被太子看上硬生生夺取了她，杀了她的丈夫儿子，最后杀了她。
我的父兄一再被贬，太子一步又一步的准备吞掉曲家，最后将曲家女儿变成他的禁脔，成为曲家女儿终生的噩梦。
良久的沉默后，齐尔思提出。
和我回京吧。
外面的太阳透过窗框上的缺口射了进来，我闭上了眼睛，这是无言的拒绝。
曲赤华，我没有和你商量，你父兄几人都在我手上，想来你是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父兄上战场是曲家男子唯一生的机会，我和祖父在赌齐尔思不会杀了他们。
很明显我这个亡命赌徒一次又一次的赌赢了。
齐公子，我们已经回不到之前了。
他抿着唇，眉眼间阴翳逐渐笼罩他全身，他站起来伸手就将我拽起来，突然靠近的距离。
我有些不适，却被他强硬的禁锢在怀里。
一双带着茧子的双手在我那被毁了容的脸上来回摩擦。
突然，他舔了舔嘴唇，冰冷嘲讽的轻笑声，刺得人发抖：曲赤华，这张脸可真是受罪啊，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吧，你故意将父兄送到我的面前来。
你那么运筹帷幄不知道有没有把曲有钰藏好？
你什么意思？
他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畔。
把你脸上的这些个鬼东西弄掉。
我和齐尔思回了京都，我住在了他的太和殿中。
十一月良辰吉日之下，齐尔思登基为帝，封了前皇后为尊皇太后，圣母皇太后自然是齐尔思的生母，曾经的齐大夫人。
登基之后，皇帝的太和殿中藏着一个女人的事情已经朝野尽知。
自然也惊动了太后娘娘。
低头弯腰，跪拜在地，良久不见上方传来声音。
我明了。
许久后，似乎是才发现我。
抬起头来给哀家看看到底长了什么样，能够迷惑陛下。
我微微将头抬起，没错过太后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
赤华？
我跪伏在地应声称是。
上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齐尔思就脚步匆匆的赶来了。
他一把将我从地上提起来，接着就弯腰给我揉膝盖。
我吓了一大跳，连忙抓住他的手。
陛下，不可。
他盯着我看了几瞬，顺势紧紧反握回去。
我忽略不了上方云婵的眼神，那双杏眼里藏不住波涛汹涌的爱意，以及酸涩。
在我出现之前，所有人都以为云婵会是齐尔思的皇后，那两年流放，一年多的战乱，是云婵一直站在他的身边从未离去。
我微微抬头偷瞄了一眼齐尔思，却被他瞬间发现，我还没来得及撤回目光就被他抓住了。
他那么敏感，怎么就一直没有发现云婵也在看他呢。
母后，儿子与赤华之间的事情繁杂多沉，还希望母后能不再召见她。
他话音刚落，太后脸色一变，有些愠怒，接着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叹了口气。
随你吧，只是这后宫的皇后之位是要定下了。
宫里的其他人在这句话落下后，都偷瞄看向云婵。
齐尔思也点点头，未言语，带着我回到了太和殿。
我刚坐下，他就蹲在我的跟前要看我的膝盖，我没有反抗。
其实我跪了接近半个时辰，已然青紫一片，上药揉搓之时我只觉得疼的撕心。
忍不住的想要阻止他继续揉搓。
太疼了，别揉了。
要揉开才能好的快。
结束后我已满后背都是汗，看着依然蹲在我跟前的男人，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齐尔思，放我走吧。
这是我来到这那么久第一次提出，他声音燥的仿佛是即将爆发的火山。
你说什么？
朕当什么都没有听见！
你听见了，放我走吧。
我固执的重复着。
他猛地将我抱起放在床上，接着翻身而上，他威胁着：朕现在是皇帝，要了你你也没什么好说的！
可他的眼里却满满都是惊慌，我顿觉心口少跳一下，眼泪迫不及防的顺势而落。
我伸手捧住他的脸。
你知道的，我们自从分离的那日就已经注定缘分全无了，云家与你有偌大的帮助，你不将云婵封为皇后。
会引起云家的不满，更会让陪你一起来的开国之臣对你心有芥蒂，别任性好吗？
他将头埋在我的脖颈之处，那你呢？
我娶了别的女人对你来说你会怎么样呢？
赤华，你不爱我了吗？
我爱你，可是我不敢说。
那天就这样我们相拥而眠，一夜无话。
黎明的曙光渐渐穿透云层，洒在大地。
我刚翻身下地，齐尔思就坐起身来。
去哪？
我回头看向他，突然有了一个强烈的冲动想把一切都告诉他，可是我不敢。
该上朝了，陛下。
我不敢的事情总会有人知道。
先皇后来找我了。
原先高贵典雅的女人如今只剩歇斯底里，她看见我之后疯魔一般的像我扑过来。
被身边的太监拦住了。
曲赤华，你不得好死，真的是好算计啊，好狠的心啊，真真是个毒妇！
我挥手让宫人全部退下，坐下来静静的看着她骂我。
她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下子扯住我的胳膊。
我的孙儿去哪里了？
你把他怎么了？
你不问问你的儿媳吗？
什么？
我嗤笑出声，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声音凉薄像是蛇的信子，我看见她打了一个寒颤。
还不长记性吗？
还敢过来惹我？
你……想来蛇窟得娘娘自己去体验体验才能真的害怕。
你……曲赤华，本宫现在可是太后。
你不想也可以不是。
她脸色难看的不敢说话。
太子妃和太子的死一点都不冤枉，我小姑姑那日向太子妃求救时，你猜她当时做了什么？
她亲手将我小姑姑送到那个变态的床上，她原本可以装作什么都看不见的，我只差一步，就能找到我小姑姑了。
还有那个被扔进蛇窟的阉人，我小姑姑还未咽气，他竟然将我姑姑的肚子活生生的刨开，将那四个月未出生的孩子送到了我姑父的面前。
你说，这个的罪魁祸首是谁？
先皇后哆哆嗦嗦：不怪太子，怪太子妃，对，怪太子妃，怪太子身边那些个阉人，都是他们怂恿太子的。
我冷笑出声，像看个死人一样看先皇后。
怪你，怪那个早死的昏君，我姑姑一家惨死，祖父殿前要公道，是娘娘你施施然的进来说证据呢？
那证据呢？
被你毁了呀，你派人尽数灭了整个安仲侯府一百四十二个人口，我姑父被扒光了扔在青楼里。
这些都是你做的，你忘了吗？
我抓住她脖子的手一点点收紧，这一次我想亲手杀了她。
你不能杀我，曲赤华，你不能杀我。
呼吸渐渐稀薄，她开始大喊大叫：救命，救命……门被从外面猛地推开，是云婵。
她看清屋里的情形，眼睛里满是惊诧，高贵的太后正匍匐在我的脚下。
曲小姐，杀人就算是陛下也保不了你。
是啊，有道理。
劫获余生的人拼命的喘着粗气。
云婵连忙让人将先皇后带出去，她却站在门口一直没走。
云姑娘有什么要说的吗？
曲姑娘和陛下是什么关系。
我惊诧她的直白。
关系不明显吗？
陛下知道你和先皇后之间的事情吗？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她像是心有灵犀一样，点点头走了。
日子又和之前一样平静，冬雪来临的这一天，皇宫中开始筹备封后大典了。
我站在床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一脸喜气的宫人，也不自觉勾起唇角，像是突然回到曲府一样。
笑什么？
温暖从背后慢慢的包围过来，耳畔传来他的声音，有点低哑。
没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