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他的遗照磕了一个头。
“爸,我今天要去打扰别人了,你别怪我。”
又给老婆的遗照前放上了一束她最喜欢的花。
“老婆,你放心,我一定给儿子个公道。”
我把退伍证贴肉藏着,摸黑出了门。
没出市之前只能戴着口罩步行,车都不敢坐。
直到检完票,闸机外还有不少在找我的人。
路上别人都在惊叹景色,而我想着快点,再快点。
来到二十年前所在的营队时,这边已经下起了雪,我挺起脊梁,将退伍证举过头顶,端直跪出两个雪窝子。
“退伍老兵钟春生,退伍金一分都没花,回来要个公道。”
不过几分钟,我的眉头头发上就挂满了冰霜,我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能认识我,可这是我唯一的希望。
远远的我看见两个黑点朝我跑来,他们看到我的脸时,直接愣住了。
“这是……老班长啊?
赶紧来扶人啊!”
我的脑子似乎被冻住了,反应的很慢,我是当过班长,可面前的两个人这么年轻怎么会认识我?
我被搀扶起来带进了接待室,几杯热水下肚人才活了下来才试探着发问。
“你们没错人吧?”
两个新兵争先恐后的向我介绍。
“谁不知道你周老班长啊,咱们荣誉墙上挂的第一位,每个新兵都听过你的事迹。”
“还有嫂子年轻时候的照片呢,你们可是最美家人。”
“咱们队里都是薪火相传的,绝不会忘记每个英雄。”
我的心头涌上一股热流,还有人记得我,我和儿子有救了。
顾不得多说,我立马重重的跪下去。
“谢谢,谢谢你们还记得我。”
两个小年轻吓得快要跳起来。
“老班长!
您这是干嘛!”
此时一个中年人猛的推开了门,看到我后先是大喜随后愣住。
“老班长,你这是做啥,这两兔崽子吓唬你了?”
两个小年轻立马摆手。
“首长,我们十个胆也不敢啊!”
“你……你是?”
我拼命想从回忆里找到这个人,最后他的脸和一张小战士的面孔重合。
“班长,是我啊,你不记得了?
当年你让嫂子来给队里包饺子,我一口气能吃六十个。”
“那时候我们都是青瓜蛋子,天天嘴馋,就指着你给我们改善生活。”
“子安?
是上大学了吧,他咋没跟着一块来?”
从子安出事到现在我没在人前留过一滴眼泪,生怕别人看到后觉得我们好欺负,更怕自己倒下了没人替儿子撑着。
可此时听见有人关心子安,我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悲愤,嚎哭的起不来身。
“子安……子安……他”一时间室内只能听到我额头磕在地板上的闷响。
“子安她出事了,求求你们救救他。”
“老班长,你先起来,有话慢慢说。”
面前的男人被我吓得手足无措,三个人使劲才把我扶起来。
我怕自己一时半会说不清,直接从贴身的兜里摸出破旧的手机,里面有子安一字一句录的控诉。
没有人敢接我们的案子,写好的诉状被撕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只能口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