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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暗影之风起江东结局+番外

煮汣 著

现代都市连载

每年的冬天,丁箐都会从乡下的老家带着一串子铜钱,来到了蜀郡成都购买过冬的蒸饼。为了防止路上被强盗盯上,丁箐通常会选择天不亮就出发,这一路大概需要两个多时辰,就能从乡下走到成都。作为蜀国的京畿重地,蜀郡的集市上一向熙来攘往,人潮浮沉。沿街店铺琳琅满目,玩杂耍的,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卖瓜果蔬菜粮食蜀锦布匹的,还有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和荼毒一切生灵的耗子药。如走马观花,看的人眼花缭乱。可惜了,这些都不能勾起丁箐的兴趣,他向来都是直奔目的地——蒸饼铺子,买了就走。现在毕竟是冬天,昼短夜长,在集市上耽搁久了,回去的路上万一天黑了,就可能会遭遇强盗。然而,丁箐觉得只要再过几年,这种情况就可能不会发生了,他今年毕竟只有十来岁,而且是一个人。他从来没...

主角:丁箐小石头   更新:2025-01-20 14: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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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丁箐小石头的现代都市小说《三国暗影之风起江东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煮汣”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每年的冬天,丁箐都会从乡下的老家带着一串子铜钱,来到了蜀郡成都购买过冬的蒸饼。为了防止路上被强盗盯上,丁箐通常会选择天不亮就出发,这一路大概需要两个多时辰,就能从乡下走到成都。作为蜀国的京畿重地,蜀郡的集市上一向熙来攘往,人潮浮沉。沿街店铺琳琅满目,玩杂耍的,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卖瓜果蔬菜粮食蜀锦布匹的,还有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和荼毒一切生灵的耗子药。如走马观花,看的人眼花缭乱。可惜了,这些都不能勾起丁箐的兴趣,他向来都是直奔目的地——蒸饼铺子,买了就走。现在毕竟是冬天,昼短夜长,在集市上耽搁久了,回去的路上万一天黑了,就可能会遭遇强盗。然而,丁箐觉得只要再过几年,这种情况就可能不会发生了,他今年毕竟只有十来岁,而且是一个人。他从来没...

《三国暗影之风起江东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每年的冬天,丁箐都会从乡下的老家带着一串子铜钱,来到了蜀郡成都购买过冬的蒸饼。
为了防止路上被强盗盯上,丁箐通常会选择天不亮就出发,这一路大概需要两个多时辰,就能从乡下走到成都。
作为蜀国的京畿重地,蜀郡的集市上一向熙来攘往,人潮浮沉。沿街店铺琳琅满目,玩杂耍的,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卖瓜果蔬菜粮食蜀锦布匹的,还有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和荼毒一切生灵的耗子药。
如走马观花,看的人眼花缭乱。
可惜了,这些都不能勾起丁箐的兴趣,他向来都是直奔目的地——蒸饼铺子,买了就走。现在毕竟是冬天,昼短夜长,在集市上耽搁久了,回去的路上万一天黑了,就可能会遭遇强盗。
然而,丁箐觉得只要再过几年,这种情况就可能不会发生了,他今年毕竟只有十来岁,而且是一个人。
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母亲,父亲三年前去从军,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不过,父亲在临走前倒是给他留下了一亩薄田,和从三四岁就开始顶着烈日去拔苗插秧,以及用镰刀收割水稻的庄稼人手艺,此外,还给他留下了一罐子铜钱。
这三年来,丁箐自己一个人种地,一个人吃饭,可每到收获季节,地里的粮食总会在某个深沉的夜里,被盗贼偷的寥寥无几。
待到今年秋收,他为了防止盗贼入侵,干脆搬到地里去睡觉,这样即使有个风吹草动,他也能及时发现,吓退盗贼。
结果——他被盗贼绑了,扔在了地头上,地里的粮食照样丢的七七八八。
盗贼们都欺负他丁箐是个没有父亲的小孩子,所以才格外照顾他们家的田地,附近的田地里被盗抢的可没那么多。
丁箐餐风宿露,被捆绑了一夜,直到第二天,附近的乡亲们去地里干活,才发现了他。
好在,他始终谨慎保管着父亲留给他的那罐铜钱,只是这三年下来,那罐子里的铜钱,已经被他花去了一大半。
丁箐每年都去光顾的这家蒸饼铺子,位于集市的东头,尖顶木屋,占地数十尺,正门口左右两边都留了窗口,窗棂和墙体上的红漆剥落的不成体统,裸露的木色隐隐发黑,活像是一座鬼屋。
虽然外表其貌不扬,可每当天气过分寒冷的时候,这家蒸饼铺子就会有浓密的白烟从门口和窗口冒出来,也不失为集市上一道独特的风景。
丁箐走进了店铺里,从衣兜里掏出铜钱串子,摆放在柜台上,对那店家说:“给我来四十个蒸饼。”
店家是个五十多岁的长者,留着两撇小胡子,他随手拿过铜钱串子,数了数,不禁摇了摇头,“孩子,你这些‘直百五铢’现在只能买十个蒸饼哦。”
“什么?”丁箐愣住了,“店家,你看清楚了,我这是二十枚铜钱,我每年都来你这里买蒸饼,你这里三两重的蒸饼从来都是一枚铜钱买两个,可怎么到了今年,就成了两枚铜钱才能买一个蒸饼?”
店家叹息了一声,“孩子,实话告诉你吧,现在朝廷有规定,这铜钱太贵,徒有虚名,所以现在只能以物易物,你可以拿着粮食来我这里换蒸饼,但你若是用铜钱买,就只能是这个价啊!因为现在的铜钱,它不能在市场上当做货币流通了,懂不懂?不懂就回家问问你爹娘······”
不明所以的丁箐,以为店家是在诓骗他,便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然而一连去了几家蒸饼铺子,皆是如此,态度一家比一家差,甚至有的店家,根本不收铜钱。
丁箐心灰意冷,可总归是要活下去的,他寻思着,等再过几年,自己长大了,就不会被人欺负,任人宰割了。
他又回到了第一家蒸饼铺子,用二十枚直百五铢买了十个蒸饼。临走时,那店家还算仁义,又多给了他两个。
蜀汉建兴元年的冬天,丁箐父亲留给他的那些铜钱,全部用来买蒸饼了。
来年初春,地里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丁箐已经身无分文,家徒四壁。
不止是他过不下去,隔壁的小石头家也快揭不开锅了。
小石头和丁箐差不多大,据说他的父亲前几年死在了战场上,此后家中只有母亲一个人在家种地,母亲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年前得了一场怪病,一直吐血,给吐死了。
兄弟俩一合计,为了活下去,决定去蜀郡讨饭。
惨白的太阳在阴霾的云层中若隐若现,呼啸而过的北风,丝毫都看不出有春天到来的迹象。
丁箐与小石头两个人蓬头垢面的走在大街上,东瞅西望,饥肠辘辘,路过一家馄饨铺子,店家在门口支起大锅煮馄饨,炊烟袅袅,热气氤氲,附近的空气中,都飘荡着馄饨的香气。
那店家虎背熊腰,一脸凶相,但他做出来的馄饨,却实在香的诱人。
“那是什么?”小石头问丁箐。
“不知道,”丁箐说,“看上去像月牙。”
“一定很好吃吧!”
小石头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跑过去跪在了店家的脚下,“求求您行行好,给点儿......”
“滚滚滚......”那店家厌恶地看向小石头,“别在这妨碍我做生意!”
小石头不甘心,“大老爷,我求您了,就给点儿吃的吧!我和我哥已经两天两夜没吃饭了......”
那店家直接从锅里舀出一瓢滚烫的汤水,泼在了小石头前方的地上,“给我滚!”
有一滴热水飞溅到小石头的眼睛里,小石头疼得哇哇叫,丁箐急忙拉开了小石头。
小石头一直用手捂住眼睛,痛的呲牙咧嘴,丁箐忍无可忍,把小石头护在身后,怒视着店家,握紧了拳头。
店家愣了一下,但他不是被吓大的,何况对方只是小孩子。
丁箐质问道:“你不给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用开水烫伤他的眼睛?”
“好哇,你们两个小乞丐一唱一和讹我是吧!老子生意本来就不好,你们还给我捣乱!我看你们滚不滚!”
那店家又从锅里舀出一瓢热汤,正准备丧心病狂的往丁箐和小石头身上泼,丁箐一看大事不妙,拉着小石头掉头就跑。
唬的过就唬,唬不过就跑,这是丁箐以前和粮食盗贼周旋时,通过吃亏学到的本事。
从蜀汉建兴元年开始,诸葛丞相便废除了蜀地的直百五铢的货币流通,让蜀地暂时回到了以物易物的古老时代。
没有了携带便利的铜货币,导致百姓们出门购换货物,都是用一些蚕丝,木材,布匹,来换取井盐,粮食之类的必需品,乍看上去逛集市的人挺多,但买东西的人实则少之又少。
饭馆的生意就更不好做了,很少有人肯带上玉米面和稻米去饭馆换吃的,饭馆也只能指望外地来蜀的客商们来店里消费。
蜀军战士们在前线打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朝廷随时可能会征收百姓手中的余粮。
这年头,粮食就是命根子,饭铺店家和老百姓们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再遇到像馄饨铺子那店家这样的抠门恶汉,就更别提让他施舍乞丐了。
小石头这次要饭是要到虎口去了。

自从收到蒋琬的信件后,高平整整一夜没有睡觉。
他点着昏红的蜡烛,在铜镜前枯坐了一夜。
铜镜中的那个男人,瘦骨嶙峋,两鬓已经有了白发,两只眼睛深深地凹了下去,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看上去像是五六十岁的老者。
可他今年还不到四十岁。
他又想起了那个可怜的女人。
世事无常。
那年凯旋归来,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带着她走,结果高层却为了所谓的公道,从军队中抓了几个违反军纪的典型人物,其中就包括他。
之后又将他的女人夺了去,还将他以军法处置。
他心里十分清楚自己死的冤,死的不值,但他也清楚,这是先帝与诸葛丞相要在益州树立民心和威望,所以,他必须死。
但是他不后悔。
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受到任何欺辱。
岂料,军队偷梁换柱,又将他送到了东吴,蒋琬还曾亲口对他承诺,以后找个机会,就把他的女人带过来。
之所以现在不能,是因为那个女人已经身怀六甲了。
他告诉蒋琬,即便孩子不是自己的,以后他也会连女人孩子一起养。
又有谁能料到,那个可怜的女人,生下孩子不久便死掉了。
蒋琬后来也曾问过他,那个孩子还给他带过来吗?
他告诉蒋琬不用了。
那个女人死了,他的心也死了。
倘若再看到与那个女人有关的一切,只会让他徒增伤悲。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都十几年过去了,蒋琬居然告诉他,那个孩子是他的骨肉。
可是他却还没有准备好如何做一个父亲。
都是他的错,当初只是一念之差,就让自己的骨肉孤身在外,颠沛流离。
每当想到这里,他就会感到一阵莫名的揪心之痛。
这些年来,他就像是一只幽灵,一只孤魂,附在一具人类的躯壳上,每天还得扮演不同的角色。
他经营着一家粮食铺子,每天除了接待一些正常的客人,就是接待一些不正常的客人。
这些不正常的客人来自各行各业,有军队的将领,朝廷的官员,也有往返于蜀汉与孙吴之间的粮食贩子和布匹贩子。
他是连接孙吴与蜀汉之间的中枢人物,蜀汉安插在东吴的所有密探得来的情报,都要通过他来传达回蜀汉。
这是一份极度危险的职业,若是让孙吴获悉了他的真实身份,只怕会把他丢进油锅烹煮,或者把他的头颅挂在城门口的旗杆上示众。
他本不想让他的儿子来这里,但他同样没有拒绝蒋琬的这个安排。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或许这就是命。自己的儿子不呆在自己的身边,他又能去哪里?
他已经亏欠儿子太多了,他不想继续亏欠下去。
不过,若有朝一日真的遇到了危险,他一定会死在儿子的前面。
和高箐初次见面,是在一个星月漫天的晚上。
其实高箐早在下午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建邺。
不过下午人多眼杂,若是高箐贸贸然走进粮食铺子,而高箐又不认识高平,很容易节外生枝。
所以,双方早就约好了在晚上碰面。
高平最近几天,每天晚上都会去城外江边走动,看看那条船来了没有。
可当他真的看到那条船时,看到了坐在上面的那个孩子,他竟然站在原地,脚步挪动不开了。
该死......
他杀人如麻,嗜酒如命,他泰山压顶,都会临危不乱,就算是被人砍头,他若皱一下眉毛,眨一下眼睛,就算他输!
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高平的心里在泣血,但他却故意板起了一张脸,僵硬地背负着双手,闲庭信步般走到了江边。
那船夫认识高平,看到高平后,急忙对高箐说:“公子,下船吧,那个人就是接你的人,快去找他吧,老朽要回去了。”
言毕,船夫用手一指不远处的高平。
高箐只看到月夜下的那个男人瘦骨嶙峋,却挺着笔直的腰杆,像是一尊花岗石。
“好,老伯慢走。”高箐下了船,向着高平走过去。
“跟我来吧!”高平淡淡道。
更阑人静,万家灯火。
高平带着高箐回到了粮食铺子。
夜里,昏红烛火下的木桌上,放着几盘小菜,一只烧鸡,两张蒸饼,和两双筷子,两只碗,一坛酒。
“喝酒吗?”高平问高箐。
“不会。”
“你可以试试。”
“不了。”
“那你就吃饭吧。”
“好。”高箐拿起了筷子和蒸饼。
高平把一条鸡腿撕扯下来,递给高箐,“多吃鸡肉。”
“谢谢......”高箐着实有些受宠若惊。
高平一边喝酒一边告诉高箐,“以前我在吴郡一代经商,我是今年才搬到建邺的,所以附近有人若是问你以前住在哪里,怎么没有和父亲一起来,你就说祖上是山越人,这些年一直随父颠沛流离,在外经商,只因吴郡那边还有一些粮食生意没有处理干净,所以迟了一点儿才来到建邺。”
“哦。”
“从今天晚上开始,你就要掌握铺子里的稻米,面粉,小麦,豆子这些粮食价钱,倘若明天有人来铺子买粮食,你不能一问三不知。”
“哦。”
高平闭上了嘴。
“没有了?”高箐问。
高平叹道:“暂时就这么多,从现在开始,你只是个生意人,其它事情,与你无关。”
“一切听从安排。”
“你......”高平沉默了一会儿,“好像还没有开口叫我‘父亲’?这个你也得熟悉,不能在他人面前,叫的比较生硬。”
“好的......父亲。”
“嗯。”高平忍不住咧嘴,笑了笑。
高箐看着他,感觉这个人好像有意在占他便宜。
父子二人陷入到了一个默默吃饭,一个默默喝酒的尴尬气氛中。
“对了,”高平又说,“你可知咱们现在为什么要来建邺定居?”
高箐无奈地耸耸肩,“我初来乍到,还不知道。”

“恩公,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只能告诉你,我会把你培养成才,”那男人接着道,“而且你以后做的事,从某种角度来说,是一份很危险的职业。”
“我可以选择说‘不’吗?”
“可以,”男人笑了,紧接着话锋一转,“但是,你要考虑清楚,一个人是选择苟延残喘的活着,还是通过学有所成,利用自己的才能去拯救这个四分五裂,道德沦丧的乱世,让更多的人去避免发生在你身上的悲剧!”
“拯救......”丁箐皱紧了眉头。
“我跟你打个比方,”男人想了想,“就像是你,不愿意看到你同伴被那店家欺负,你的同伴逃跑了,你反而心甘情愿被人打,你面临死亡的威胁,也不曾出卖你的同伴。这就是拯救。”
“我没想过拯救天下,只是......”丁箐沉吟道,“小石头比我小两岁,我是哥哥,他是弟弟,我没有父母,没有兄弟,我长这么大,只有小石头跟我玩,我们俩一起出来讨生活,我这个哥哥,自然得保护他......”
“你能懂得感恩,就说明孺子可教,”男人叹道,“倘若你大难临头,只想着自己脱身,那我不会教你什么,也不会去救你,我的事情太多了,我做不到尽善尽美。”
言毕,男人的眼神飘到窗外很远的地方,他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恩公,你是做什么的?”丁箐好奇地问。
男人冷冷一笑,“你只有答应我,以后为我做事,我才能告诉你。”
“好吧......我答应恩公。”
男人会心地笑了,“那好,我姓蒋,我在朝廷做事,你以后可以叫我蒋叔。”
“蒋叔,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
“你说。”
“可不可以把小石头找来,让他和我一起,给蒋叔做事,他母亲去年过世了,父亲在外面打仗,到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他一个人,活不了。”
蒋叔不假思索道:“不行。”
丁箐怔住了,“为什么不行?”
“那个小石头不行,他弃你而去,不够仗义,我不能用这种人给我做事。”
“可他毕竟还小,他的一只眼睛差点儿被那店家弄瞎了,他害怕那恶汉,也是人之常情。”
“我需要的如果是人之常情,随随便便从大街上拉个人就能用,也轮不到你。”
“我没蒋叔想的那么好,我只是小石头他哥。”
蒋叔叹道,“好吧,我虽然不会用他,不过你放心,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格外关照他,把他养大成人。”
丁箐再次跪倒在蒋叔的脚下,“多谢蒋叔了。”
蒋叔点了点头,叹道:“你起来吧,如果你知道我接下来对你的栽培,可能对于你来说,比起你在乡下种地还可怕,到时候你还能对我说一声谢谢,我就知足了。”
丁箐若有所思地站了起来,苦笑,“只要有一身本事,不再被那些偷粮食的强盗,还有那些无良店家欺负,就算是苦一些,又有什么呢?”
“读书十年寒窗,练武三九三伏,”蒋叔叹道,“这世上能练就一身本领的人,哪有随随便便就能成功的......”
蒋叔把丁箐安排在了成都郊外的一户独门独院里,找来了一位夫子和一位武者,教丁箐读书写字,十八般武艺。
这户庭院占地百尺,二进三出,分为前后两个院落,前院里有一个在炎炎夏日开满荷花的池塘,里面有鱼,有青蛙,其余的大部分空地上都栽种着一些瓜果蔬菜。
后院是丁箐用来习武的场地,地上铺满了均匀细碎的砂砾,这里寸草不生,也没有一棵树,四面的围墙出奇的高,站在院子里,只能看到远山的山尖。
按照蒋叔的规定,丁箐除了外出去大山里的空地上练习骑射以外,其余的时间除非有所安排,才可以外出办事。
否则,丁箐就必须待在这所宅院里,那都不能去,要么睡觉,要么被夫子培养,要么被武者培养。
夫子和武者平时都对他这个小孩子比较尊敬,称呼他为“少主人”,可每当培养他时,那是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上课打瞌睡,要罚戒尺,马步没有蹲好,要头顶蜡烛,直至熄灭。背诵兵法时出现了错字,要罚戒尺,骑马时,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武者随手丢给他一个装着药材和纱布的包裹,告诉他,孤狼要学会独舔伤口,自我疗伤!
这哪里是什么“培养”?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夫子每天都给他讲很多史书典籍,以及蜀汉编年史,要求他强行记住某些详情概要,武者则每日教给他一项新技能,要求他做到融会贯通,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块白布,被夫子和武者在上面强行勾勒涂鸦。
至于最后能创作出什么样的杰作,鬼知道······
蒋叔很少来这里看他,但每次来,夫子和武者都会让他给蒋叔展示自己所学到的“才艺”,可能夫子和武者也并非只是单纯的想要把他培养成才吧,这里面至少还有功利的成分。
丁箐偶尔会这样想。
比起白天在夫子和武者那里遭受虐待,更加让丁箐难以忍受的是,每到夜晚降临,那种荒野古宅独处时的寂寞,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
尽管以前在乡下也是一个人,但最起码他每天都能看到很多人,晚上寂寞的时候,还能去隔壁找小石头一起睡。
他时常在梦里,梦到家乡的大山,家里的茅草屋,篱笆墙,还有院落里的枯井,枯井里的地窖。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以为那就是全世界,父亲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也是他心目中的神。
他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是父亲一个人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父亲会种地,会在集市上和商贩子们讨价还价,在他看来,这都是让他难以企及的本事。
对父亲是神的这种信仰的崩塌,发生在他和父亲分别时的那个下午。以至于那个下午所发生的一切,包括几个老农之间的谈话,他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蜀汉建兴四年的严冬,蒋叔乘坐一辆马车来到丁箐的住宅,他让丁箐与他一同乘坐马车,返回了蜀郡成都。
“进了城以后,你可以拉开一点儿帷裳,观赏沿途风景,但是,不管外面发生任何事情,你都不要下车,静观其变就好。”蒋叔在路上叮嘱丁箐。
丁箐点了点头,“好的。”
他又问,“城里······会发生什么事情?”
蒋叔的目光异常严肃,“到了你就知道了。”
进入成都以后,丁箐撩开帷裳,但见集市上三五成群,车水马龙,似乎比起两年前要热闹了不少,路过那家馄饨铺子,丁箐看到这里换了主人,再也不是两年前那个当街暴打他的壮汉了。
看到这里换了主人,丁箐的心里,不知不觉中竟有了些许失落感。
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如果非要给一种解释,那或许就是人类的记忆会欺骗人类。
记忆这种神奇的东西,可能懂得趋利避害,它总是会选择把过往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忘掉,然后只残存下一些值得回味的过往。
这两年夫子给他讲了很多古代的历史,每当讲到动情处,夫子恨不得穿越到古代去。其实历史并没有那么好看,盛世也好,乱世也罢,可以说都是由人类的血泪,贪念,欲望,善与恶,正与邪的博弈拼杀所构成的,充满了黑暗与残酷。
它之所以令世人着迷,是因为以前那些好的,坏的,卑劣的,可耻的,早已成为一种文化,一盏明灯,可以供后人瞻仰参考,在黑夜中给后人指路。
正如同一个人的过往回忆,它虽然不尽人意,伤痕累累,但正是因为有了过去走过的那些坑,吃过的那些亏,才会让一个人......心机变的重了......
“你在想什么呢?”蒋叔坐在丁箐的对面,看到丁箐若有所思,忍不住问道。
“哦······”丁箐目光游离,“我在想,怎么看不到当初在大街上打我的那个壮汉了。”
“哈哈,”蒋叔微眯起了眼睛,“如果你今天还能看见他在那家馄饨铺子煮馄饨,你会对他做什么?你现在有了能力,就是三个他加起来,可能都不会是你的对手。”
丁箐沉默了片刻,叹道,“我不确定我会对他做什么,不过要真对他做点什么,也可能是找机会羞辱教训他一顿,以解当年的心头之恨吧!”
“和一个莽夫较劲,值得吗?”蒋叔又问。
“怎么会不值得?”丁箐的眼眸中划过一抹冷意,“我要让他记住,以后遇到像我和小石头这样的小孩子,不能狗眼看人低,随意凌辱。”
蒋叔皱了皱眉,似笑非笑,“只可惜,他已经永远不会有这个悔过自新的机会了。”
丁箐愣了一下,似乎听出了蒋叔这句话中的玄机,“他死了吗?”
蒋叔点了点头,“自从他当街殴打你以后,他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为什么?”丁箐狐疑道,“难不成,蒋叔杀了他?”
蒋叔又在点头,“那个人对你记忆深刻,他看清楚了你的脸。”
丁箐心中一惊,“小石头呢?当初那些围观的百姓呢?难不成蒋叔都因为他们看清楚了我的脸,把人全杀了?”
他只希望蒋叔不会言而无信,把小石头也一起杀掉。
“我答应你的事,又怎能反悔呢?”蒋叔把帷裳撩开一道小缝,观察外面的情况,“你放心好了,我把小石头送给了一户人家收养,那户人家的男人常年呆在军营中,小石头平时帮他的继母种种地,料理一下家务。”
他接着道:“至于其他那些百姓,他们没有和你有直接接触,过不了几年就会把你忘了,再说你随着年龄的增长,模样也会发生改变。”
丁箐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蒋叔满腹狐疑地盯着丁箐的眼睛,好奇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只是因为那个恶汉对你记忆深刻,我就要杀了他?”
丁箐呼出一口浊气,“这可能和蒋叔以后要让我做的事情有关吧!”
蒋叔饶有兴致地看着丁箐,“你以为我要让你做什么事情?.”
“我也经常在想这个问题,后来我总结出了两种可能。”
“哪两种?”
“夫子虽然是儒生,但他在教授我学业期间,总喜欢给我讲一些稀奇古怪的内容,比如司马迁的《刺客列传》,古代的荆轲,专诸,要离,聂政,他们虽然只是刺客,但他们却能流芳百世,只因为他们所杀之人,在世人看来,是拯救天下的义举。”
“你以为我要让你刺客?”
“这只是我猜测的第一种可能。”
“第二种呢?”
丁箐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周礼》曾有记载:士师之职,厖掌士之八成:一曰邦沟,二曰邦贼,三曰邦谋,四曰犯邦令,五曰拆邦令,六曰为邦盗,七曰为邦朋,八曰为邦诬。——早在春秋战国开始,部落与部落之间,诸侯与诸侯之间,为了刺探敌方的情报,便创建了以‘士师’为首脑的间谍机构,但凡间谍者皆是在敌国活动,所以在本土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你居然猜到了我让你去做间谍?”蒋叔甚觉不可思议。
“自从夫子授我学业,学有小成,我便回忆起蒋叔收留我以后,把我安置在这荒郊野外,不让我和外界的任何人接触,我就已经大致猜到以后蒋叔要派我去做什么了。”
“幸亏我当时救了你......”蒋叔死死地盯着丁箐的那双清澈的眼眸,“那么,你后悔了吗?”
不得不说,丁箐这孩子聪明的有些让他害怕,他必须确认在用丁箐以前,丁箐能够对蜀汉保持绝对的忠诚。

丁箐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干净舒适的床上,身上的薄被子,略有几分檀香的香气,有两个身着浅色交领襦裙的侍女,正在房间的角落里蹲着身子用炭火熬药。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被换成了白色的短衫睡衣,抬起两只胳膊左看右看,只感觉丝滑清爽,舒适的很。
其中一个侍女发现了丁箐醒来,立刻兴奋地叫了起来,“公子醒了,快去禀告大人吧!”
“总算是醒了吧,这都睡了两天两夜了!”另一个侍女庆幸道。
两个侍女出去后,不一会儿,那个男人便走了进来。
丁箐看着那个男人,没有开口说话。
“孩子,你醒了。”男人坐在床头,问丁箐。
“嗯......谢谢恩公。”丁箐学着大人的样子,对着男人拱了拱手。
“你......”男人看着丁箐,欲言又止。
他忽然发现丁箐这个小孩子对他不是特别的感激。要知道,他若是再晚出手一步,丁箐很有可能就没命了!
丁箐好奇地问:“怎么了恩公?”
他或许已经猜到了男人心里在想什么,但他故意装作不知道。
这是因为,在他被那黑心店家暴打的时候,他也曾环视周遭,准备找机会逃跑,但是他发现四面八方全是围观的百姓,根本没办法逃走。
而救他的这位“恩公”当时也在现场。
然而,男人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出手救他,而是选择了隔岸观火。直到他被那店家打了个半死不活,那男人才走出来阻止了这一切。
那时候,他虽然只是吐了一口血,昏厥了过去,但他的意识是清楚的。
——他清晰地听到了男人一声令下,然后人群中传来一阵矫健的脚步声,紧接着他就听到了那店家哀嚎求救的声音。
这个男人如果是个大善人,又为什么拖延了那么久才救他?
他这些年来已经习惯了人间的冷漠,体会到了世态炎凉,人情刻薄,他并不认为这个男人救了他,只是出于纯粹的想要救他。
“没事......你好好休息。”男人尴尬地说了一句,“你若有事,只管吩咐春兰夏竹这两个丫头。”
“不了恩公。”丁箐忍着酸痛从床上爬下来,跪倒在了男人的脚下,“多谢恩公的救命之恩,等我长大了,若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恩公的。”
“怎么......你要走?”男人不可置信地盯着丁箐。
“是,我已经没事了。”
“你还有没有在世的家人?”
“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父亲前些年跟随皇帝去从军打仗,后来再也没回来。”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丁金来。”
“丁金来......”男人眯着眼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眸中莫名地划过一抹亮光。
“你叫什么?”男人问。
“我叫......丁箐。”
“你今年几岁?”
丁箐垂下头去,考虑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十一岁,还是十二岁,我记不清了······”
在蜀地,有很多失去父母的孤儿,记不得自己的年龄,其实很正常,男人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丁箐,又问:“孩子,你现在走了,以后靠什么谋生?”
“我家里还有一亩薄田,现在出来乞讨,只是暂时的,等到后面庄稼熟了,我就会回家收粮食。”
男人把丁箐从地上扶了起来,静静地看着他。
像,太像了,卧蚕眉,瑞凤眼,还有那种说不上来的神色举止,应该是他那位故友的儿子......
男人的内心汹涌澎湃,但他表面上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一亩薄田,还不够你一个人吃吗?为什么还要出来乞讨?”
“每到秋收季节,盗贼们就提前偷走了,我去捉贼,还被盗贼给绑了......”丁箐苦笑,双眼泛着红。
“难为你了......”男人叹道。
“孩子,以后,你如果没有更好的去路,就不要走了,”男人笑道,“你可以跟着我,我会派人教你识文断字,刀枪弓箭。”
丁箐瞪大了眼睛,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男人苦笑,叹道:“我知道你对我心存忌惮,那是因为之前在集市上,你挨打的时候,曾与我四目相对,你看到我了,你一定是在怀疑我,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去救你?”
丁箐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男人又说:“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当初之所以没有立刻救你,是因为你从一开始挑衅馄饨铺店家,再到你把那店家引开,让你那同伴去偷馄饨,我刚好就在附近,也刚好全部都看在了眼里,所以,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有抗打,有多仗义。”
丁箐满腹狐疑地看着男人,他不确定,是不是所有人都和这男人一样冷血,喜欢观赏他人的苦难,可能还会以此为乐。
紧接着,男人话锋一转,“其实你不信任我是对的,这是你的谨慎,我并非是绝对的善人,倘若你当时在店家的毒打下,供出了你的同伴,那么,即便那店家把你打成重伤,残废,甚至是死,我都不可能会出手救你。但是,那个店家,我也不会放过他,可我之所以救你,是因为你达到了我的预期,那就是你始终没有供出你的同伴,坦白说,我需要你这样的人,去为我做事。”
丁箐恍然大悟。
他心有余悸地凝视着这个男人,他从男人的眼眸中,感受到了某种寒意,那种寒意他无法形容,就像是神魔与活佛的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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