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事关重大,我还需请示王爷。”蒋二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震惊得无以复加,眼前的这位小姑娘,年纪不过十二三,却语出惊人,竟提议用大炮来解决争端。她的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的畏惧,这让蒋二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敬佩。
“也好,那我也趁这几日准备其他的。”宁娘轻轻点头,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两人互相道别后,宁娘便带着红豆下了船,又乘着摇摇晃晃的小渔船,迎着微风,穿梭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最终回到了东渡。这一路,天色悄然变换,回城时,小雨已至,冰冷而细腻,淅淅沥沥地打在水面上,溅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回城后,宁娘首先去药铺买了些药贴,是要交给孙叔治疗背疮用的。随后,她又匆匆赶往孙叔的住处。孙叔的气色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人也变得更加开朗健谈。宁娘向孙叔说明来意,拜托他帮忙从黑市淘来几只西峡火龟。
西峡火龟,并非真正的乌龟,而是一种生活在西峡沙漠中的奇特甲虫。它们的皮壳经过沙漠滚烫日光的锻炼,变得异常坚硬耐温,是制作火器的绝佳材料。因为官方管控严格,这种材料一般人只能在黑市上购得。
宁娘的本命蛊在那夜火攻中受损严重,她决定借此机会重新提炼一下黑蜂蛊的耐火性。半晌,孙叔的人便带来火龟。宁娘在孙叔用了晚膳才回去。
夜幕降临,宁娘再次使用蜗内蛊与昭王通信,得知了陵州驻军的日直时间。下月初七,张崇邦当值,这意味着他的隐秘据点当日只有他的私兵把守,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等红豆睡了之后,宁娘轻轻关上房门,将自己与外界隔绝,开始了一夜的忙碌。她先点燃丹炉下的火焰,细心地将火龟置于炉中,看那火焰跳跃,舔舐着火龟的外壳,直至其变得通红炽热。待火候恰到好处,宁娘小心翼翼地取出火龟,其甲壳散发着淡淡的金属光泽。
她轻轻打开那古老的蛊龛,一股神秘而幽深的气息扑面而来。宁娘将几只黑蜂蛊取出,它们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身体微微颤动。随后,她将那通红的火龟甲壳与数只精心挑选的火龟联同黑蜂蛊一同放入蛊龛之中。
炼制开始,宁娘适时地加入麝香,龙涎香和蝎髓蛇毒,蛊龛内的气氛便更加浓郁一分。
然后,宁娘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催动附生蛊神力。顿时,她胸前的蝴蝶烙印泛起一阵血光,附生蛊的力量缓缓注入蛊龛之中,使得原本就激烈的困兽斗变得更加狂暴而充满变数。
一夜的时间仿佛弹指一挥间。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洒入屋内时,宁娘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蛊龛之中,几只全新的黑蜂蛊傲然挺立,它的身体散发着幽幽的黑光。
宁娘满意且自豪地凝视着这只新生的本命蛊,给其起了一个名字——“锋虫”。锋虫已成,宁娘知道,接下来的任务便是准备踩点,为即将到来的行动做好万全的准备。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宁娘又连续三日亲自前往隐秘据点周围视察环境,地形、守卫分布、逃生路线……每一处细节都铭记于心。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深知这一战的重要性。
等一切准备就绪,日子如白驹过隙,很快便来到了初七。宁娘精心挑选了私兵据点西北的一座山头作为火炮阵地,这里视野开阔,火炮的射程完全覆盖整个据点。而且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理想的攻击位置。蒋二按照宁娘的吩咐,派人推来了三台大炮,分别安排了人手操作,又派了精锐守在山头小径处,以防敌人突袭。
夜色已深,宁娘换上夜行衣,身姿轻盈如燕,翻越至敌人营地。她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守卫的耳目,悄无声息地来到军火库附近。一把火燃起,瞬间照亮了夜空,帐篷被熊熊大火吞噬,浓烟滚滚而上。
因为张崇邦不在,此时的留守的都是良莠不齐的私兵。营地内顿时群龙无首,陷入一片慌乱之中,私兵们惊慌失措,四处奔逃,有的人忙着救火,有的人则试图逃生。火光映照在他们脸上,满是恐惧与绝望。
浓烟升起,信号发出。山顶的三台大炮瞬间火力全开,轰鸣声响彻黑夜。炮弹如雨点般落下,营地内一片混乱。人们惊慌失措地逃命,军火库的起火更是切断了敌人左边的防线。头上炮火呼啸而过,狠狠地砸向营地入口和东南方向,所有人都只能被逼往西北山头靠拢。
早已在山头等候多时的精锐小队见时机成熟,纷纷往山下倾倒滚油。瞬间,敌人被热油烫伤,惨叫声此起彼伏,一片狼藉。宁娘则在营地里冷静的解决落单的私兵,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和霸气。这一战,她必将取得胜利。
待到炮火停歇,营地一片狼藉,蒋二带领小队下山押着受伤的俘虏,查问过后,这些私兵大多数都只是穷得张不开口的流民,有几个反抗激烈的,宁娘都毫不犹豫地通通杀了。剩下的俘虏都吓得不敢再有声响。
浓烟散去,火势慢慢熄灭,经过两个时辰的行动,宁娘心想张崇邦要下直归来,于是叫蒋二先带着俘虏离去,自己留在此处迎接张崇邦。见识过宁娘的厉害,蒋二没有多说,领命就走。
又开始下雪了,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宁娘轻轻闭目,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那洁白的雪花一片片落在她的肩头,渐渐地,雪已厚厚地盖在了她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银白的纱衣。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而响亮的马匹嘶鸣声,宁娘心中一动,她知道,张崇邦回来了。
远远望去,只见前方据点已被炸得焦黑一片,张崇邦又急又疑,怒火中烧,他带着身后数十名亲兵,如狂风骤雨般往回骑马疾驰。随着距离的拉近,他清晰地看见一个人影孤独地站在雪中,周围散落着私兵的尸体,鲜血染红了雪地,张崇邦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宁折腰。他眼神一凛,瞬间拉满弓弦,瞄准了宁娘的腰际。只听呼啸一声,利箭已离弦而出,直奔宁娘而去,却在半空中被一只突如其来的锋虫迅速挡下。
张崇邦自然没有看见那只锋虫,只见自己的利箭被莫名之物挡下,心中更是恼怒。他与身后几名亲兵再次齐齐拉弓,箭头对准宁娘,却都忍而不发。就在这时,身旁已经窜出三名骑兵,他们提起长枪,如同三道银色的闪电,往宁娘刺去。与此同时,张崇邦与亲兵们弓弦一松,利箭比骑兵更快,如密集的雨点般向宁娘射去,意图封锁她的动作。
然而,那些利箭再次被几只锋虫一一挡下,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当下,那三名骑兵的长枪也已至,只见宁娘银鞭一挥,如同灵蛇出洞,瞬间将三把银枪缴下,巨大的力量让那三个人仰马翻,摔倒在雪地上。
“见鬼!随我上!左五右七,以我为中心前进,弓手待令,前刺!”张崇邦发出熟练的指令,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除却弓手外,十三名骑兵如同雷霆万钧般向宁娘冲来,马蹄声、战吼声在空旷的营地里回荡,震耳欲聋,似鬼神惊人心,如龙虎夺人魄。
宁娘虽然从未上过战场,但也能感受到张崇邦作为老兵的非凡气势和威严。随着骑兵越来越近,宁娘心神一震,双脚往后一踏,身形如同弦上之箭,蓄势待发。顷刻间,地动山摇的感觉仿佛要将宁娘吞没,银枪已如闪电般刺到眼前。
宁娘身形后仰弯腰,几乎与地面平行,银鞭如灵蛇般捆向她最右方的马蹄,顺势借力一个半月弧线,巧妙地换了个位置,骑兵们竟穿她而过,却未能伤及她分毫。
调整了军马的方向后,那几匹马又怒吼着回头向宁娘冲来。这时候,几个骑兵开始分工合作,发号施令的声音在有序中响起。“左七右三,冲!弓箭手,发!”其中张崇邦冲在最前头,顺势卸掉厚重的马具,以更快的速度如强势暴雨般向宁娘刺来。
宁娘以鬼魅般的姿势又一次躲过冲撞而来的银枪铁蹄。然后几只锋虫迅速腾起,宁娘银鞭一抽,一大片的锋虫被抽得如同离弦之箭般以更快的速度砸向还在路上的几名骑兵,顿时人仰马翻,哭喊声、马嘶声响成一片。
与此同时,宁娘身后的利箭也在同一时间疾射半空,如密集的雨点般坠落而至。箭雨淋漓,宁娘身形矫健,却终究无法全部躲过,右肩不幸中箭,箭上竟涂有北原金人的悍马毒!宁娘顿时气息一滞,口吐嫣红。
“好!”张崇邦见攻势有效,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再次催马,银枪横扫,后方的箭雨也将宁娘夹在中间。宁娘双脚踉跄,口吐鲜血,银鞭横扫与张崇邦枪势对垒,行动已经受制。身后数名骑兵亦至,几匹马把宁娘团团围住,伺机出枪。
锋虫如天女散花般往骑兵砸去,他们银枪一扫挡下锋虫,几匹马围着宁娘,双方僵持不下。马毒发作,宁娘头晕目眩,肩头开始乏力,一个迟疑,骑兵们枪头就往她身上刺,悍马铁蹄踩得她心肺俱震。顿时她被攻得皮开肉绽,生死悬于一线。
千钧一发之际,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宁娘只觉风不动了,声音停止了,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死寂。她体内的附生蛊催动着神力,源源不断的嗜血力量在她体内翻涌。宁娘胸前的蝴蝶烙印滚烫起来,仿佛有火焰在燃烧,背后再次穿肉而出,长出虫肢。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在半空中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灵活地躲过枪刺。
虫肢在空中舞动,挡下了直冲身体的枪头。她身上所有的蛊虫同时出动,银脂虫射出庞大的蛛网,将所有骑兵都纠缠在一起。锋虫如同火铳般四处飞溅,砸得大家口吐鲜血,痛苦不堪。噤声蚕钻入张崇邦的口舌之中,痛得他双手疯狂地抓挠着喉咙,发出凄厉的惨叫。而宁娘身后的虫肢则如同利刃般穿透全部骑兵的身体,鲜血四溅。短短一瞬之间,战局被彻底改写。
灭掉骑兵之后,锋虫又迅速飞向身后的几名弓箭手,吓得他们丢盔卸甲,骑马就逃。张崇邦的身体也被虫肢穿透,高高举起,如同被无形之手掌控,噤声蚕从他嘴里脱出。他瞬即口吐鲜血,满眼尽是恐惧和不可置信,夹带着痛苦的呻吟问道:“世间怎么有如此邪异的功法?你到底是人是鬼……”
话没说完,宁折腰将一只拟声蝉拍入他耳腔,他双眼一黑,如堕回忆洪流。时间又回到三年前,十二月初九,戌时。
回忆内
对话与画面同时进行。
“今夜我要你们替我办一件事。”十二人亲卫小队领命往杜家赶去。在门外只听见女人临盆的痛苦哀嚎还有男人焦急的声音。
“进了杜家,只管杀,不要问。”破门而入,地上跪着杜家二十多人。
“事成,我给你们加官进爵。”刀已举起,屠杀开始。
“今夜的事是所有人的秘密,如有外泄,天打雷劈。”一地的尸体,突然起火。
之后便是自己主子回朝登基,亲卫小队十二人个个高升,只有自己被提拔为小小的陵州副统领。他不解,他不悦,他要权利,要金钱要女人。
回忆外,宁娘身后的虫肢又收回背后,她口吐鲜血,衣衫全被红色染开。她剑指还抵在张崇邦身上,她需要持续运功进入他的回忆,探寻真相的最后一块拼图。
回忆内
主子,主子当年的秘密是什么?他努力回想,过往话语一瞬闪过,在层层叠叠的过程中,他伸手一触。真相,已被揭开。
还没看到张崇邦回忆内的最后一幕,宁娘已支撑不住。她很快就体力流失,两眼一黑又要昏过去。
雪,一直下,冰冷的寒意侵袭了宁娘的躯体。忽然一股暖流传遍身体,原来是附生蛊的力量正在给宁折腰残破的身心供给生命源泉。
她睁开双眼,脸庞发烫,她仿佛看见师父,正温柔地摸着她的脸颊……等身体稍微能动之后,她勉强站起来,扛起濒死的张崇邦,骑上马就往庄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