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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长诀别小说全文免费阅读佳棠江予卿》精彩片段
他说得认真得让我心惊,眸色里也满是快要溢出来的爱意,我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又过了七日,我们终于到了北地。
八月的北地已经开始飘雪,彻骨地冷,阿爹和兄长都已经下葬,他们坟墓前落了厚厚的一层雪。
一别五年,我再未曾见过他们,再见已是阴阳两隔。
我跪在地上重重地磕头,磕头额头流出了粘稠的血,仍觉得不够,“阿爹,兄长,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们的话。”
“我后悔了,如果早知道这样,我宁愿终生不嫁,常伴你们左右,也不会下江南……对不起,女儿不孝……”最后,我在坟前哭晕了过去,宋齐玉将我带了回去。
我醒来时,他神色严肃而又凝重地望着我,“江予卿来找你了,就在外面。”
“麻烦你替我转告他,我不想再见他了……”我的话还没有说话,他便闯了进来,“佳棠,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说完,他咳嗽了两声,看起来憔悴至极,眸子里满是悔意与痛苦。
看着他红着眸子,满眼的深情,我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得近乎疯癫,“江予卿,你为何如此自信?
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会因为你生气?”
“佳棠,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江家家大业大,无数双眼睛都盯着我,母亲几次也以自戕威胁我纳妾……你在身边时我习惯了你的存在,可你走后,我就像池塘中的鱼,突然被抽人干了习以为常的水,我夜夜做梦梦到你,梦到我们的从前,醒来一次又一次心脏疼到难以呼吸。”
“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我不想看到你在这里无依无靠,我已经将许容月休了,我想好了,即使这一生都无所出,只要有你就够了。”
“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去,你还是我唯一的妻。”
“可我要是不愿意呢?
我不喜欢被别的女人碰过的男人,我觉得脏。”
江予卿的脸色瞬间一片死寂的白,“你说什么?”
“我说我觉得你脏。”
江予卿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宋齐玉上前一步,将我护在他身后,“江公子,我自十岁起便喜欢阿棠,当初因为自己自卑,觉得配不上她,被你抢先一步。”
“我想着你若是好好珍惜她,让她幸福,便也罢了,可你呢?
你是怎么对他的?
他为救你小产,身子还未养好,你便在外面养了外室,他的父兄战死,尸骨都还未冷,你就休了她,将其他人迎进了门。”
“你觉得她是一个你想要就要,想扔就扔的物件吗?”
“这一次除非你踏过我的尸体,否则你休想带她走,休想强迫她做她自己不喜欢的事。”
我只觉得疲倦,“宋齐玉,既然如此,你帮我把他请出去罢。”
他这些年勤于练武,没费多少力气便把江予卿带了出去,外面下着大雪,江予卿跪在雪地里,红着眼眶,声音哽咽地嘶吼,“佳棠,这些年你一直无所出,我为你对抗整个家族,曾经因为不愿纳妾,被母亲打得半个月下不了床。”
我日日夜夜期盼了五年,我甚至连自己有孕了都还不知道,我的孩子就这样小产,大夫告诉我,我曾经在北地受了大寒,本就很难有身孕,此次小产更是以后都再不能生育。
自我小产后,江予卿再未进过我的屋子。
许容月整日照顾他,与他形影不离。
我想起小产前两日我犯恶心,想吃山楂,曾打发过她去买。
我怀疑她那时就已经察觉到了我有身孕,马场那日是故意为之,我甚至未曾想着找她算账,只是想将她打发出府。
可五年来从未对我红过脸的江予卿突然在我面前摔碎茶盏,气极又失望至极地看着我,“沈佳棠,我竟不知你如此善妒?
我知道没了孩子你心中对我有怨,可再怎样,又何必将怨气撒到旁人身上?”
他扶起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在求饶的许容月,“你不要害怕,我给你做主。”
那日是我的生辰,他忘了我的生辰,为她燃了半夜烟花,说他是在替我给她道歉,希望她开心。
江南的天气总是烟雨蒙蒙似下非下的,像没有醒彻底的潮湿的噩梦,来这里五年,我还是不太习惯,我想念鸿雁山下碧空如洗的蓝天。
我的孩子虽然在马场小产,可对于塞北的想念,最终还是让我起身去了马场。
可那里早就没有了马,取而代之的是一整片盛开的牡丹。
小厮在我的再三盘问下,唯唯诺诺地告诉我,是因为许容月喜欢牡丹,又加之之前马场的马伤了人,所以江予卿推翻了马场,为她种了一片牡丹。
我要继续往里面走,小厮的脸逐渐一片煞白。
屋内传来男女的嬉笑声,在窗子的缝隙里,我依稀看见江予卿笑着挑起许容月的下巴,“如今她的那具身体,我多看一眼都觉得倒胃口,哪及你的万分之一?”
室内传来暧昧的水声,还有许容月的声音。
每一声都化成利刃,深深地刺进我的心间,一阵一阵窒息的疼蔓延至四肢百骸。
我全身麻木,僵硬地在窗外站了足足半个时辰,等他们的情事平息后,许容月朝我露出一个得意又挑衅的笑,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我狼狈地往外面跑,仓惶间撞在了长廊拐角处的柱子上,腰间江予卿曾花费千金为我做的白瓷小鹰配饰掉落,在地上摔成一堆碎片,他早已不爱我的细节如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
自我小产后,他以怕打扰我的休息为名,再未进过我的屋子。
他说我穿衣显得老气。
让我多读些书,学些琴棋书画,还有江南女子的温婉,不要整日像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般惦记着骑马射箭,空惹人笑话。
厨房烧火的小李身上,挂着我曾一针一线戳得满手是血,为江予卿绣的香囊,他说是江予卿前些日子随手摘下,赏给他的。
……我想父兄,也想回塞北了。
还想,与他和离。
我揉了揉被撞得青肿的膝盖,抬头看到江予卿正静静地看着我。
他的眸子里有心疼愧疚,但更多的是高高在上的审视和不耐烦,“你不在家里好好修养,来这里做什么?”
“三年前你病重奄奄一息,我只身进山为你才采千金难买的血灵草,跌落悬崖,差点儿粉身碎骨……佳棠,我是混账,仗着你倚靠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可我也是真心爱你,真心对你的,我甚至愿意为了你放弃我自己的生命。”
“我求求你了,我错了……看在我也有苦衷的份儿上,再给我一次好好照顾你的机会好不好?”
宋齐玉听了我的话,继续将他往远处拉。
情急之下,江予卿掏出怀中的匕首刺向他。
他虽然躲了过去,但终究还是伤了手臂,鲜血滴在雪地里,刺目地红。
我沉着眸子走了过去,缓缓从他手中拿过匕首,将宋齐玉护在身后,用匕首直直地划向他的胳膊,同样的位置,同样大小的伤口,鲜血顺着手臂一滴一滴地滑落。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我,“你竟为了他伤我?”
“现在,真心待我的人除了他,再没有任何人,你伤害他,就是伤害我。”
江予卿脸色苍白地地吓人,他揪着自己的心口,无力地跪在了雪地里,声音前所未有地卑微,“佳棠,只要这样能让你消气,也没有关系。”
他举起匕首,又在自己心口刺了一下又一下,“佳棠,这样你是不是就愿意同我回去了?”
“我求你回头再看我一眼,这一次,我为你种情蛊,你做我的唯一的妻子,好不好?”
他只是为了让我消气,力道把握得很好,虽然很疼,但不足以致命。
我没有再多看他一眼,拉着宋齐玉走进了屋子里,给他的伤口上药。
既然江予卿喜欢自我感动,那便由着他罢,命是他的,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就那样,在大雪中跪了七天七夜。
第七日清晨,他晕了过去。
醒来时,便看到我心疼宋齐玉受伤的胳膊,抢过他手中提着的水桶的画面。
他的眸子满是不甘心,声音嘶哑至极,“佳棠,我把我这条命给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你不要这样用他气我,我的心真的好痛……好痛……江予卿,你想错了,我不是在气你,我只是想好好地生活。”
“我不爱你了,你听得明白吗?
我不爱你了。”
我刚说完,院子里突然跑进来一个头发散乱的疯女人,她一把抓着我的袖子,跪在我面前,“姐姐,我错了,我求求你帮我在江大哥面前求求情,让他别不要我好不好?”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楚,眼前面目沧桑地像老夫人的人是许容月。
我也才知道,原来他们成亲的那日,许容月以前的相好因为不满意许容月给他的封口费,觉得太少,闹到了江府,说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是他的。
江予卿以为许容月家虽然败落,搬到汴州去投靠了她外祖,但许容月对他是真心的,可没有想到,她只是想给她肚子里的孩子找一个有钱的爹而已,而江予卿是她最好的选择。
她说她自搬走后一直忘不掉他,对他情根深种,都是骗他的。
江予卿气极,当晚就休了她,将她扔出了府。
许容月的情人将她殴打了一顿,抢了她身上所有的银钱,就跑去赌博了,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大街上。
“阿棠,我特意在酒醒之后饮下,就是想告诉你,这不是我一时冲动的决定,我很清醒,我这一生只要你。”
“可你也知道,我并不能生孩子,我并不在意自己无后,可我也不想因此再被人侮辱。”
“我的父亲曾是军候,陛下本就忌惮,没有孩子,对我来说是好事。”
朝阳落在他的桃花眼上,温柔到迷人眼,“那既然如此,我们先相处试一下。”
他的眼里满是笑意,“好。”
我在北地为阿爹和兄长守了三年灵。
宋齐玉陪在我身边整整三年,待我始终如一。
第四年,我与他在阿爹和兄长坟前拜了天地,成了婚。
第七年,我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大夫说我之所以有了孩子,是因为这些年我过得快乐,人只有心里快乐了,身体才能好。
孩子七岁时,嚷着要去看上京城的繁华,我和他又搬回了上京里面他们家的老宅子。
有一日午后闲来无事,我们去茶楼喝茶,听说书的先生说,江南首富涉嫌走私,勾结倭寇,后来家业被朝廷全部没收,他也被判了死刑。
行刑时,他对刽子手提了一个奇怪的要求,希望能让他再看一眼西北的天。
而许容月则在他们南下途中,不小心落水身亡。
再听到那些人事时,我仿佛真的只是再听一折戏文。
她跪在门外,苦苦哀求江予卿救救他,再给她一次机会,被江母打发人扔到了城外的破庙里。
夜间,她宿在破庙里,被附近的乞丐欺辱,没了孩子。
她家里的人觉得她做的事丢尽了家里的脸面,也早早地就不要她了。
她想了很多人,最后想到了沈佳棠。
她觉得她那么心软,善良,只要求求她,让她帮自己在江予卿面前求求情,江予卿还会在原谅她的。
毕竟,他那么爱沈佳棠她都看在眼里,只是爱而不自知而已。
可恩将仇报的东西,我多看一眼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眼睛。
我不想再被他们打扰了。
这时,阿爹的部下找了过来,他们说阿爹去世之前曾叮嘱过他们,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对我多加照顾。
他们问我可是需要什么帮助?
我看着江予卿和许容月,对最前面的齐大哥说:“我希望你们能帮我把他们赶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他们……”我的话还未说完,齐大哥他们突然齐齐地跪在了我们面前,“小侯爷。”
小侯爷?
宋齐玉一脸心虚地望着我,“阿棠,其实我就是个挂名的而已,并没有什么实权,所以就没同你讲。”
这时候朝廷有人传信过来,是给江予卿的。
信中写到江家的生意涉嫌走私,勾结倭寇,朝廷已经查封,需要江家主君回去配合。
江予卿脸色苍白,无力又绝望地看着我:“佳棠,你先等一下我,我把这些事情处理好之后就来找你。”
传信人的时候,宋齐玉让他们将许容月也带走。
许容月仍旧疯了似的哭喊,跪在地上不肯起来,被他们拖出一条长长的血印。
可这一次,我绝不会再心软,去同情一条咬我的毒蛇。
我的善良也不应该成为刺向我自己的利刃。
他们走后,宋齐玉胳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那一夜大雪,他带了自己酿的桃花酒来找我喝酒。
他说那一年他的父亲战死在北地,母亲殉情,他生无可恋地跳下寒潭,是我不顾自己的性命将他拉了上来。
自那时起,他便对我生了恋慕的心。
彼时,我的阿爹是北境最有名的大将军,而他除了小侯爷的头衔,什么都没有。
他觉得自己配不上我,不敢靠近我。
后来,我嫁给江予卿,他不放心,跟着我下了江南。
他说我不需要回应他的感情,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守候,只要让他待在我身边,陪着我,守护我,就够了。
他这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我平安喜乐。
最后我们喝得酩酊大醉,靠在几案上睡着。
醒来时,鸿雁山山头刚好升起朝阳,塞北又是一个晴天。
他捏着杯中的情蛊看了一眼我,一饮而尽。
相传情蛊是一个女神医为他的丈夫所制,需要用种情蛊之人的心头血作引子,但凡种了情蛊,若背叛心爱之人,就会被蛊虫一点一点从体内蚕食掉整颗心,死状极其惨烈,所以虽然有情蛊的传说,但真正种了情蛊的人并没有几个。
我想阻止他,但已经来不及,“宋齐玉,你怎么这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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