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霎时间,江秋池脑子轰然作响。
她不可置信地、一点点朝温以棠望去,瞪圆了眼。
“江女士大概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可惜你实在低估了许先生对你的在意。”
“不是的,我……”
江秋池手足无措,下意识就想解释。
“江女士大可不必和我争论,我只是一个医生,遵从我病人的遗嘱罢了。”
“也是希望江女士既然明白了许先生的意愿,以后就不要再因为其他的事情跑到殡仪馆来闹了,免得让许先生死了也不得安宁。”
温以棠唇角微勾,眼里尽是鄙薄。
“您说是吧,江女士。”
江秋池垂下头,似是再听不进什么了,攥紧了指尖。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从头至尾,自作聪明的人,一直都是她。
……
离开殡仪馆后后做了些什么,江秋池已经记不太清了。
似乎是跟随温以棠回了医院,又从她手里拿了些文件,随后便浑浑噩噩地回了家。
世界仿若被无尽的黑夜吞噬,陷入了深不见底的颓废泥沼。
那个曾经洒满温暖阳光、充盈着爱与欢笑的家,如今在死亡阴霾的笼罩下显得阴森而压抑。
江秋池开始整天蓬头垢面,头发乱如荒草,肆意地纠结在一起。
窗帘紧闭,只偶尔透进几缕微弱的光线,打在墙上的艺术画上。
那曾经是许淮安亲手挂上的。
如今在江秋池眼里,好似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她常常蜷缩在挂满许淮安衣服的衣柜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狭小逼仄的空间,却充斥着许淮安的气息,是她最为安心的地方。
……
窗外,天空灰蒙蒙的。
厚重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城市的上空,似乎随时都会将这世界碾碎。
江玉山摁响了门铃,却并未有人给他开门。
在不久前得知许淮安病死时,他如何也不敢相信。
可看着江秋池日渐颓废在家的模样,尽管没见到尸体,他也只得认了这个事实。
逝者已逝,这个家里,到底还是要有一个保持绝对清醒的人存在。
刚一走进家门,眼前的景象更让江玉山眉头紧皱。
客厅凌乱得令人窒息,衣物像被抛弃的残兵败将,七零八落地散落在沙发、地板上。
外卖盒子堆积在角落,食物残渣散发着刺鼻的腐臭,招引来几只苍蝇嗡嗡盘旋。
与曾经许淮安精心打理、总是弥漫着清新花香与温馨气息的家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江玉山径直走到卧室门口,打开衣柜,闭眼深呼吸一口气,旋即沉声:
“你给我出来。”
淅淅沥沥的小雨无休止地敲打着玻璃,单调的声响如同江秋池破碎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她仅存的理智。
她一点点睁开眼,眼神却是空洞,宛若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江玉山手捶在柜门。
“你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淮安在天上看见,你觉得他会放心吗?!”
江秋池不曾告诉过江玉山自己出轨的事。
那是深扎在他心中的一根刺。
每每提及就会牵出连绵不绝的疼痛。
而江玉山忽然的说辞,更让江秋池麻木的神经受到触动。
脑海中不断闪回着许淮安的一颦一笑,那些美好的回忆在此刻变成了锋利的刀刃,一下又一下地割扯着她的内心。
“对不起……对不起……”
江秋池双手抱头,更加痛苦地蜷缩成一团,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恨不得这样就能把内心那如汹涌潮水般的悲痛与悔恨挤压出去。
江玉山见此,也只当她是难以从悲痛中走出来,重重叹了口气,打通了公司助理的电话。
“叫几个保洁来家里一趟,不能再这么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