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乔念萧衡的女频言情小说《海棠春未迎乔念萧衡小说完结版》,由网络作家“莫小弃”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明王直接将人带进了宫。乔念醒来时,人是在德贵妃的宫里的。看着那满屋华贵的装饰,乔念这才想起自己还未被明王抱上马车便晕了过去,心下不禁一沉,下意识便挣扎着起身。不巧德贵妃正推门而入,瞧见她醒了便是匆匆迎了上来,“快趴下,你伤还未愈,不要乱动的好。”只是乔念已经坐起,自然没有再趴回去的道理,当下就要下床给德贵妃行礼,却又被拦下了,“你这孩子,伤得这样重还在乎这等繁文缛节做什么?”德贵妃说着,便朝着一旁端着药的宫女招了招手。宫女将药送了过来,德贵妃接过,便是亲手舀起了一勺,吹了吹,送到了乔念的嘴边,“这是御医院开的药,对外伤效果好,来,趁热喝。”乔念一惊,“民女自己来。”当下就要伸手去接,却被德贵妃躲过了。“你还伤着,怎么能自己来?乖,张...
《海棠春未迎乔念萧衡小说完结版》精彩片段
明王直接将人带进了宫。
乔念醒来时,人是在德贵妃的宫里的。
看着那满屋华贵的装饰,乔念这才想起自己还未被明王抱上马车便晕了过去,心下不禁一沉,下意识便挣扎着起身。
不巧德贵妃正推门而入,瞧见她醒了便是匆匆迎了上来,“快趴下,你伤还未愈,不要乱动的好。”
只是乔念已经坐起,自然没有再趴回去的道理,当下就要下床给德贵妃行礼,却又被拦下了,“你这孩子,伤得这样重还在乎这等繁文缛节做什么?”
德贵妃说着,便朝着一旁端着药的宫女招了招手。
宫女将药送了过来,德贵妃接过,便是亲手舀起了一勺,吹了吹,送到了乔念的嘴边,“这是御医院开的药,对外伤效果好,来,趁热喝。”
乔念一惊,“民女自己来。”当下就要伸手去接,却被德贵妃躲过了。
“你还伤着,怎么能自己来?乖,张嘴。”
德贵妃的声音很是温柔,语气更是如同一汪温泉,像是要将乔念的心都化开来似的。
乔念没再拒绝,乖乖张开了嘴。
苦涩的药被送入口中,她吞下,脑海中却浮现起小时候生病时,林夫人给她喂药的场景。
也是这样一口一口的,轻轻吹过再送到她嘴里,生怕会烫着她……
只是那些记忆太久远了,远得叫人鼻尖发酸,乔念的眸子微微红了起来。
德贵妃一下就看出来了,忙问道,“这是怎么了?是伤口疼,还是药太苦了?”
说起她的伤,德贵妃还是心里抽抽。
林家那小子下手未免也太狠毒了!
乔念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药不苦,伤口也没有心口那么疼。
她只是无端端就回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记忆。
那时候,她还是有亲人的,她的亲人对她都很好,宠着她,爱着她。
可后来,她的身边只剩下了一群陌生人,顶着她亲人的面孔,欺负她,冤枉她……
她想到了自己背后的伤,那大约是浣衣局的嬷嬷拼尽了全力都打不出来的。
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林烨却能下得了死手。
呵!
他竟然还敢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她的阿兄?
她的阿兄,才不会这样打她!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却是比德贵妃手中的那碗药还要苦涩,“今日还未多谢明王殿下相救。”
可谁知提到明王,德贵妃的脸色却是变了变。
不等乔念细问,德贵妃身旁的大宫女晴儿姑姑忽然冲了进来,“娘娘,不好了,皇上要打王爷的板子!”
听到这话,乔念心下不由得一惊。
却听德贵妃冷哼了一声,“打便打了,谁叫他如此没有分寸,将人小侯爷都打成什么样子了?”
乔念顿时了然,明王是因为她才会被皇上罚的。
想着自己被明王抱着离去前林烨都还在挨打,应该是伤得不轻。
却不知是不是见乔念不说话,德贵妃便又补了一句,“就算是为了给念念出气,也不能下那样的死手啊!”
乔念就算再蠢,此刻也该听明白德贵妃是什么意思了,当下便道,“此事既然因我而起,那自该是我与同皇上解释。”说罢,她便下了床。
德贵妃跟着站起身来,“你伤还未愈,万不能……”
其实方才乔念有那么一瞬间是被德贵妃感动过的,但眼下,那份感动早已消失殆尽。
她对着德贵妃一笑,“娘娘放心。”说罢,便是往外走去。
是放心她的伤还是放心明王,那便得让德贵妃自己慢慢去想了。
乔念在浣衣局的这三年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在浣衣局里洗衣裳,却也有不少时候回跟着嬷嬷去各宫送东西。
是以,她对宫里的路很熟。
不多久,她便寻到了御书房外。
得了通禀后,她跟着一名公公进了御书房,却见御书房内除却林侯爷夫妇之外,萧衡也在。
都是来告状的?
乔念心中暗暗讥讽,面上却不显,上前跪地行了礼,“民女乔念拜见皇上。”
桌案前,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打量着乔念,“你就是乔念?”
低沉的声音自带一股威严之气,哪怕声音并不大,回荡在这大殿之内还是叫人心里发慌。
乔念恭敬应声,“正是民女。”
“呵。”一声冷笑,透出一股浓烈的讥讽,“你还真是好本事啊,三年前便闹得侯府与朕都不得安宁,如今又来祸害朕的儿子了。”
乔念心口一跳,只从这句话便能听出来皇上并不喜欢她。
所以今日,不管她在皇上面前说什么,皇上应该都不会信,更何况林侯爷夫妇跟萧衡还在场,一对三,怎么都是吃亏的。
是以,乔念重重磕下响头,“是,一切都是民女的错,与明王无关,还请皇上降罪民女,饶了明王殿下!”
话音落下,乔念能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眸光好似是要将她给射穿了一般。
萧衡怎么都没想到乔念为了明王居然能做到这个份上,一双眸子晦暗不明。
却在这时,御书房外一道人影匆匆而来,“臣妾拜见皇上。”
是德贵妃。
皇上免了德贵妃的礼,德贵妃起身后便是看着乔念,眉头紧拧,“你这孩子,昏迷刚醒怎么还能跑得这样快,本宫追都追不上。”
乔念低垂着头,没说话。
可德贵妃身后的大宫女晴儿却忽然一声惊呼,“哎呀!乔姑娘背后渗血了!”
闻言,众人皆是一惊,德贵妃朝着乔念背后看去,当下也是惊得捂住了嘴,“定是伤口裂了,皇上,还请派御医来给乔姑娘瞧瞧吧!”
皇上却是不解,“不是说林烨教训了她一顿而已,伤得这样重?”
如今还是寒冬,他看乔念穿得也不算少,竟也能渗出了血来?
却听德贵妃道,“臣妾原本也以为伤得不重,可谁知……唉!这丫头虽不是侯爷亲生,但毕竟是侯府养了十五年的,小侯爷身为兄长教训一下她也是应该,可,当着上百人的面将人打成这样……”
余下的话,德贵妃并未继续说下去,可皇上却都听懂了。
就是因为林烨下手太重,明王才会忍无可忍,命人将林烨打成了重伤。
如此说来,这还是林烨咎由自取。
皇上脸色微沉,转眸看向了林侯爷,“林爱卿,这一个是你的嫡长子,一个是你娇养了十五年的女儿,你自己说说,要怎么办?”
许是这声音中的冷意太过叫人熟悉,乔念心中一慌,忙不迭得往后推开了两步。
却太过慌乱,脚下一软,竟是要往地上摔去。
好在明王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只是这一拉,二人的距离便又近了几分,远远看着,倒好似是明王搂着乔念似的。
萧衡本就凌厉的眸子此刻落在明王那只紧紧抓着乔念手臂的手,晦暗的眸色又深了几分。
“没事吧?”明王柔声关切着。
乔念摇了摇头,莫名有些心虚。
可又有什么好心虚的?
莫说她与萧衡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便是有,那也只是名义上的‘亲戚’而已。
她跟谁在一起,做了什么,都与萧衡无关。
事实上,萧衡只怕也是不在乎的。
是她自己心里乱了!
深吸了一口气,乔念压下心中那股子乱七八糟的情绪,对着不远处的萧衡欠身行了礼,“见过萧将军。”
明王也朝着萧衡看去,“萧将军又进宫复命?”
一个‘又’字,隐隐染着几分阴阳怪气。
萧衡的视线终于从那只手上移开,看向明王,缓步靠近,“近日泳北河州县山匪猖獗,当地官府几次剿匪皆失败而回,皇上找微臣来商议对策。”
此事不说明王,就连乔念都有所耳闻。
之前在浣衣局里就听那些宫婢提起过。
说是河州县的那群山匪并不是普通的山匪,而是一些早年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将士组成的,训练有素,各个身手不凡,别说是普通的官兵没有办法,就算是派上一支正儿八经的队伍去都未必能轻易拿下。
想到此事,乔念的脸色不自觉便稍显沉重。
身旁却是传来明王极其温柔的低语,“不必担心,菰城民风淳朴,家家户户丰衣足食,没有山匪。”
乔念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跟明王解释她并没有担心此事。
可萧衡却是听出了不对劲。
“乔姑娘是要去菰城?”他记得前段时日,皇上将菰城赐予明王为封地了。
不等乔念开口,明王便率先应道,“念念会成为本王的王妃,与本王一起去菰城。”
后半句,明王是看着乔念说的。
乔念实在是有些不适应,便垂下了眼眸只当没有看到。
自然也没有瞧见萧衡眼底那无比浓烈的阴郁。。
萧衡看了眼低着头的乔念,就连语气都冷淡了不少,“倒是不曾听闻此事。”
明王却是将萧衡的不对劲看得一清二楚。
他眉尾轻挑,颇有几分挑衅的意思,“也是方才才定下的,此事本王虽早有意,但终归还是要念念同意才行。”
言下之意,现在这件事乔念已经同意了。
可乔念知道,她并没有。
但……明王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三个月后就会离京,时间虽然是仓促了些,可这就表示她以后会随明王常住菰城,与这京中的人自然就会彻底断了来往。
不失为一件幸事,只是有些舍不得祖母。
若明王能等她陪祖母走完最后一段日子才去菰城就是最好的了。
乔念心中这样想着,嘴上却没说,这在萧衡看来便是默认的意思。
负于身后的手紧紧握成了拳,他看着乔念,眸光微凉,“菰城远在江南,风土人情与京都相差甚远,乔姑娘当真想清楚了?”
乔念想,萧衡许是告诫她会不适应菰城的天气,当下便是神色颇为认真地开了口,“王爷说江南的冬天不会如京城这样冷,我想,只要不是很冷,我就能适应的。”
她是真的太怕冷了。
不管是双手浸在水中的刺骨寒意,还是冬夜被关在门外的冰冷,她都不想再尝试了。
萧衡被乔念的这一番话给噎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他死死盯着乔念,眸中的寒意一浪掀过一浪。
以至于,哪怕乔念并没有看向萧衡,也能感受到那股强烈的愤怒。
萧衡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
因为她要嫁给明王?
可是没理由啊!
他不是盼着她嫁人吗?
不是她嫁出去,他才好娶林鸢吗?
哦,她想明白了,他是气她嫁得太好了。
谁能想到她一个入了浣衣局做了三年奴婢的人,有朝一日还能嫁给王爷做王妃啊!
乔念其实并不想以如此低贱的想法去想萧衡,只是萧衡眼下的怒意实在太过莫名其妙。
以至于,她不得不那么想。
想着想着,她心底也窜起了几分怒来,便是抬头冲着萧衡微微一笑,“不管怎么样,我不再挡着萧将军的路,萧将军应当该高兴才是。”
而不是站在这儿,给她脸色看!
萧衡的拳头握得死死的,若此刻他手中攥着什么的话,必定都已经化成了灰。
而明王却好似想起了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来,“哦,对了,念念从前与萧将军是有婚约的,你们……”
“我与萧将军再无瓜葛。”乔念打断了明王的话。
关于她曾是林家的掌上明珠,林烨最宠爱的妹妹,以及萧衡未婚妻之类的话。
她是真的一个字都不想再听了。
再无瓜葛。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成功搅动了萧衡身体里所有的怒意。
怒极反笑。
他扬着唇,勾起一抹轻蔑,“是啊,微臣将要迎娶的乃是林家嫡女林鸢,届时还请明王与明王妃赏脸。”
他特意加重了‘林家嫡女’四个字的音,而‘明王妃’三个字,却被他说得极为阴阳怪气。
乔念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那翻腾的怒意,亦是勾唇轻笑,“这是自然。”
自然?
萧衡死死盯着乔念,笑意挂在唇边越来越冷。
可乔念却不再看他,而是转身对着明王行了礼,“民女先行告退。”说罢,便是转身离去,再不看萧衡一眼。
明王忽的开口,悠扬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打量与试探,“看来念念当真是对萧将军没什么心思了,萧将军你觉得呢?”
萧衡的视线这才从乔念的背影上收回来,他看向明王,眸中透出几分冷冽,“明王的事,乔姑娘知道吗?”
凝霜显然没料到里头是什么东西,被吓了一跳。
可乔念却俯身将那颗小小的牙齿捡了起来,连同过往无数的记忆碎片,一同涌入了她的脑海中。
她记得这颗牙齿。
约莫五岁的时候,她非要跟着林烨萧衡去玩闹,学着林烨跟萧衡的样子从高高的假山上跳跃下来。
好在那时候林烨跟萧衡都伸手接了她一把,才没让她当场摔死。
却,摔掉了一颗牙。
众人都吓坏了,护着她离去,将这颗牙遗落在了假山旁。
偏巧,与她同岁的萧清暖知道了此事,便特意来告诉她,若是掉下的牙齿不见了,就会被恶鬼抓去。
她吓坏了,到了夜里便开始哭闹着不肯睡觉,怕睡着了就会有恶鬼来抓她。
偏巧那天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只让小小的她更害怕了。
哪怕是林侯爷一直抱着她哄着她也无济于事。
直到,被雨淋得浑身湿透的林夫人回来了,手中拿着一颗小小的牙齿。
她记得那会儿林夫人说,“念念你看,娘替你找到牙齿了。”
“放心,不会有恶鬼来抓念念的,就算有,娘也会挡在念念前面。”
她还说,“念念别怕,娘不会让你有事的。”
娘,不会让你有事的……
当时的乔念感动坏了,抱着林夫人一直哭着说,谢谢娘,娘真好……
可如今,乔念只觉得讽刺。
她当然明白林夫人在今日拿出这颗牙齿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是,当时的她感动是真的,如今头上的伤,也是真的疼……
她将那颗小小的牙齿重新包进了小布包里,差点溢出的泪水再次被她憋了回去。
什么都没说。
凝霜自然也不敢问。
主仆二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待在屋子里,直到外头开始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凝霜心头微惊,忙是走到窗边,小小地开了一条缝。
就见外头果然已经下起了雨,而林夫人还站在院子里,站在雨中。
她看得心慌,便是走到乔念身旁,低声道,“小姐,下雨了,夫人还没走呢!”
乔念终于不再是面无表情,眉心微微拧了起来,“你去劝劝她。”
言下之意,她还是不愿见林夫人。
凝霜不禁长叹了一口气,但到底还是答应了。
她撑着伞小跑到了林夫人的面前,将伞送进林夫人的手里,“夫人,小姐还没醒呢!您这样等也不是办法啊!不如先回去,等小姐醒了奴婢就去通知你可好?”
不料,林夫人摇了摇头,甚至拒绝了凝霜的好意,将伞推了回去,“我知道她不愿见我,你去告诉她,娘是真的知道错了,你求求她,给我一个认错的机会。”
“夫人……”
“去吧!”
林夫人态度坚定,以至于凝霜忽然觉得,小姐的性子与林夫人也是有些像的,都是这样固执!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不该离去,便只能站在林夫人身旁,替她撑着伞。
却在这时,两道身影从外头冲了进来。
“娘!”
“娘!”
是林烨与林鸢。
他们二人都带着丫鬟跟小厮,虽然也都撑着伞,但今日这雨有些大,二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淋湿了。
见林夫人几乎是湿透了,林烨心头不由得一惊,当即便要拉着林夫人走,“娘你这样折腾自己的身子做什么?有什么等明日再说来不及吗?”
“你放手!”林夫人一把甩开了林烨的手,深吸了一口气,道,“此事与你们无关,你们走吧!”
林鸢哭哭啼啼地,一把抱住了林夫人,“娘,您别这样,都怪我,是我不好,您快跟阿兄回去吧!鸢儿替您站在这儿,替您跟姐姐道歉!”
林鸢的丫鬟小翠见状,急匆匆地上来要为她家小姐打伞,便伸手一推,将凝霜给推开了。
凝霜被这突然的力道给推得一个踉跄,直接摔在了地上。
手中的伞也破了。
却也不知是不是雨太大了,林夫人几人竟然都不曾察觉。
林烨见劝不动自己的娘亲,便是怒气冲冲地上前来敲乔念的门,“你出来!别装死!我知道你醒着!哪家小孩没被爹娘打过?今日娘的确是冲动了些,但眼下便是要跟你赔罪的,你闭着不见是什么意思?你没见外头这样大的雨吗?乔念!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话音落下,房门应声而来。
以至于还要继续敲门的林烨顿时愣在了原地,对上乔念那双不带半点温度的目光,那半举着的手竟也忘了放下。
乔念淡淡看了林烨一眼,目光便落在了凝霜的身上。
见她正狼狈的从地上爬起,眸色骤然一沉。
“侯府道歉的方式,就是欺负我的丫鬟?”
众人的目光这才落在凝霜身上。
凝霜并不理会几人,忙不迭地朝着乔念小跑而来。
乔念也不理会他们,只催着凝霜赶紧去换衣服。
直到凝霜走了,林烨才深吸了一口气,放下了手,道,“她是自己摔的,我们根本就没注意。”
“这话我信。”乔念淡淡开口,锐利的眸子越过漫天的雨幕直视着林夫人,“你们何曾在意过别人的死活?”
何曾在意过她的死活?
这话,像是刺痛了林夫人一般,她急匆匆地就朝着乔念走了过来。
“不是这样的念念……”
她伸着双手,似乎是想抓住乔念的手,却见乔念往后退了一步,也将双手负在了身后。
林夫人的手落了空,眼泪就更凶了,“娘真的不是故意的,娘只是一时着急,娘拉不开你,所以,所以就……”
“所以就选择杀了我?”
乔念反问着,嘴角甚至扬起了一抹讥讽。
林夫人连连摇头,哭得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倒是林鸢跟着上了来,“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明知道娘的力气小,连只鸡都杀不了,怎么会杀人呢?”
林烨亦是冷呵,“你不要得寸进尺,娘已经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却见,乔念忽然低头,从一个小小的红包袱里拿出了那颗小小的牙齿。
林烨显然也是认得的,眼睛顿时一亮。
只听乔念道,“怎么会杀不了人呢?你们杀了林念啊!”
听到乔念说林鸢的不是,萧清暖下意识便要反驳,“你胡说!鸢儿才不是那样的人!”
乔念眉尾微挑,“哦,是吗?看来萧姑娘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话刺激了萧清暖,她开始细想自己落水后的情景。
她当时扑腾得厉害,却还是清楚地记得阿兄跟林大哥都冲出来了,他们都是作势要下水救她的。
可后来,怎么就停住了呢?
萧清暖想到那个踉踉跄跄跑出来的人影,心头不禁一跳。
是林鸢阻止了他们?
眼见着萧清暖的脸色有了变化,乔念唇畔勾起一抹淡笑,“林姑娘担心你的名节,所以阻止了萧衡跟小侯爷。可我觉得,一个人的性命比起名节而言,更为重要。”
她说着,方才端起床边还温热的汤药送到了萧清暖的面前,“更何况,萧衡是你嫡亲的阿兄,舍命救你又有谁会多言?至于小侯爷……他未有婚约在身,倘若真的传出了什么流言蜚语,那便娶了你就是。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淹死啊,你说是不是?”
乔念说完,对着萧清暖微微一笑。
她跟萧清暖,也算是从小争到大的。
她太知道萧清暖是什么脾气了。
更加知道,自己今日这番话必定是说进了萧清暖的心里了。
萧清暖看了眼面前的药,伸手接过,一饮而尽,随即抹了一把嘴,这才看向乔念,“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在水中差点杀了我!”
“那萧姑娘可真是冤枉我了。”乔念起身,朝着桌边走去,“当时萧姑娘扑腾的厉害,我若不想法子让萧姑娘晕厥过去,凭着萧将军与小侯爷对林姑娘的言听计从,你我二人恐怕都是要死在那湖里的。”
她将碗放在了桌上,随即做出一副突然想起了什么的样子,看向萧清暖,“哦,对了。你是萧将军的妹妹,如若因此事坏了名节,被迫先一步嫁给了小侯爷,那林姑娘与你阿兄的婚事恐怕就得告吹了!”
毕竟,萧清暖可是萧衡的妹妹,如若嫁给了林烨,那到时林鸢到底是要唤她做妹妹,还是嫂子?
萧清暖的一张脸已是铁青。
却是冷冷地看着乔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在挑拨离间!”
“我的确就是在挑拨离间。”乔念大方应下,毕竟这种事儿她做得太明显了,萧清暖不可能看不出来。
她在桌边坐下,半个身子倚在桌沿,轻笑着看向萧清暖,“我与你算是从小斗到大,各有输赢,难分伯仲。可林鸢一来侯府我便输了,我斗不过她,你以为你可以?她眼圈一红你便上赶着给她撑腰,可你有性命之忧的时候她又做了什么?”
闻言,萧清暖的视线死死盯着自己的指尖,但脑海中却是林鸢那张楚楚可怜的脸。
就听乔念接着道,“我不希望你被当成傻子一样耍,倒也不是为了你。萧清暖,我即将嫁给明王,不出三个月便会跟随他去往菰城,在此期间,我不想惹任何麻烦。”
对付一个只会哭哭啼啼的林鸢已经够叫人心烦的了,若是加一个萧清暖在其中上蹿下跳,真的会令她头疼。
所以,她就是要挑拨离间,就是要分化她们。
如此,她才能寻得片刻安宁。
但听了乔念这番话,萧清暖在意的便不是林鸢了。
她冲着乔念皱了眉,声音冷冷,“你当真要嫁给明王?”
乔念没想到萧清暖居然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微微一愣,随即坐正了身子,“赐婚的圣旨已下,我总不能抗旨。”
“可我阿兄之前就劝过你的。”萧清暖撇了撇嘴,翻身下了床,“阿兄说,是你一心就想嫁给明王。你别以为你是攀了什么高枝,那明王可不是个好东西!他当着外人的面那样护你,你以为别人都会羡慕?其实都在背地里偷偷笑话你,可怜你呢!”
萧清暖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在经过乔念的身边时,她的步子微微顿了顿,“你不希望我当傻子,我自然也不会希望你被蒙在鼓里,乔念,他若有朝一日带你去城西,你记得,千万不能去。”
城西?
乔念不明所以,可萧清暖也不再多说,径自开门走了出去。
却不料,林鸢等人恰好来了。
见到萧清暖,林鸢立刻奔了上来,“暖暖!你怎么起来了?”
她一脸关心,上来就挽住了萧清暖的手,“你昏迷刚醒,该多休息才是!”
说着,林鸢有些担忧地越过萧清暖,看了眼还在屋里坐着的乔念,这才又道,“你若不愿在这儿呆着,可以去我的院子住上两日……”
“是啊!”林烨在一旁搭腔,“萧姑娘应该多休息。”
可谁知,萧清暖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将自己的手从林鸢的怀里抽了出来,甚至还往旁边退开了一步,神色冷冷,“多谢林姑娘关心,不过这芳荷苑挺好的,我只是觉得身体无恙,可以回自己家里修养了。”
林姑娘?
不是鸢儿?
林鸢愣住了,没想到萧清暖会对自己这样冷淡。
她一双眸子瞬间红了起来,那招牌似的委屈巴巴,眼泪汪汪在她的脸上一一浮现。
只是,她又看了乔念一眼,这才低声问道,“暖暖,你,你是不是听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误会我了?”
“林姑娘不妨指名道姓。”乔念也终于从屋里走了出来,对着林鸢勾唇一笑,“不必这样阴阳怪气的。”
林鸢忙摇头,一脸无辜,“我,我没有,我只是奇怪暖暖对我的态度……”
“没什么好奇怪的。”乔念仍是那一副淡笑的模样,“萧姑娘又不是个聋子,你阻止萧将军跟小侯爷救她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哪里还需要什么人去说什么?”
闻言,林鸢急了,忙跟萧清暖解释,“不是这样的暖暖,你听我说,我是真的担心你的名节……”
话未说完便被萧清暖打断了,“林姑娘觉得名节重要,可我却觉得人命更重要,看来,你我并不是一路人。”
“不是的暖暖,姐姐会水,我求了姐姐救你的!”林鸢彻底慌了。
萧清暖可是萧衡唯一的妹妹,若是惹怒了她,连累萧衡也不喜欢自己了怎么办?
却不想,此话一出,乔念却是低低冷笑了起来。
“惹了祸就知道往我身上推,我做的好事你又拼命往自己身上揽,林姑娘还真是有一套啊!”
萧清暖也在一旁搭了腔,“我也不曾听到你求乔念救我,莫非是我那时没注意,听漏了?”
乔念终于见到了老夫人。
她来时,老夫人恰好刚喝过药,整个人都有气无力地靠坐在床头,直到听苏嬷嬷说乔念来了,老夫人方才像是有了气力一般,坐起了身子来。
“祖母!”乔念快步走了上去。
来之前她跟自己说好了,见到祖母决不能掉眼泪,平白惹了祖母不开心。
可这会儿看着祖母这样消瘦虚弱的样子,她的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这才多少时间呀!
祖母跟她刚回来侯府时相比俨然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脸上毫无气色不说,整个人都还透着一股子行将就木的感觉。
乔念只看老夫人一眼就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碎掉了。
老夫人却是扬着笑,抬手替乔念拭泪,“我的好姑娘,受苦了……”
老夫人不知道乔念被林夫人砸了脑袋的事儿,这会儿说的是林烨害了她的事儿。
乔念为了安抚老夫人,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孙女儿逃出来了,孙女儿厉害着呢!”
“好,好!”老夫人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我的念念自然是最厉害的!定不会被那些宵小害了去!”
老夫人说自己唯一的亲孙子是宵小。
乔念心下一动,忍不住糯糯地唤了一声,“祖母……”
似乎只要这样唤上一声,她所受的那些委屈便不算是委屈了。
老夫人心疼地抚着乔念的脸颊,“祖母知道你是担心祖母才会瞒着不说,也知道你是为了祖母才会放弃去状告你阿兄。可是念念,在祖母的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你若想要做什么,就尽管去做!祖母只愿念念能平安顺遂,旁的,一概都不在意!”
乔念有些惊讶地看着老夫人,她原以为老夫人为了这侯府唯一的男丁,定是会说些安抚劝慰她的话的。
不同于林侯爷跟林夫人,这些话老夫人便是真的说了,她也绝不会怨老夫人,因为她明白老夫人的难处,也知道老夫人的顾虑。
只是万万没想到,老夫人竟还是义无反顾地站在了她的身边。
哪怕,她的对面是侯府唯一的男丁,甚至是整个侯府……
嘴角不自觉就瘪了起来,乔念一把抱住了老夫人,连日来所受的委屈一下子都迸发了出来,却又在老夫人的怀抱里一一化开。
她想,她的祖母就是这世上最好的祖母。
也是这世上,她最爱最爱的人!
余下的日子,乔念除了在芳荷苑修养之外,就是去看望祖母,还跟府医学了几招,时常替祖母按摩。
至于林烨跟林鸢的消息,底下的人都很识相的不曾在她面前谈论过一次。
就连林侯爷跟林夫人的消息都很少提及。
日子清净得就好似这偌大的侯府里只有她跟老夫人似的。
直到这一日,明王的信笺再次送到了她面前。
凝霜将信递给了乔念,“小姐,奴婢仔细看过了,信没被拆过。听说是侯爷吩咐的,日后小姐的信都不许拆。”
乔念接过信,看了眼完好的信封,这才将信拆开。
又是约她见面的。
对于上回的约见事件,虽然说到底并不是明王的错,却是实实在在给她带来了一丝阴影,她是真的不愿去赴约的。
但想着自己自那之后不曾与明王见过面,对方站在自己未婚夫的立场,会担心她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去似乎又有些不近人情。
正犹豫着,就听凝霜道,“小姐,快开春了,您一直待在芳荷苑里也不是个事儿,不如就出去逛逛,散散心也好!”
是啊,整日在这芳荷苑里,清净是清净,却也的确是憋闷得紧。
于是,点头应下了。
明王约她在城东的明湖旁见面。
今个儿天气好,没什么风,日后照在身上,竟还有意思暖意。
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湖面,还有岸边那星星点点的绿,乔念想着,的确是快开春了。
“小姐,王爷来了。”凝霜轻声唤着。
乔念这才转过身来,便见明王的马车正从远处缓缓而来。
不多时,马车就在湖边停下。
只见明王从车上一跃而下,随即便是快步朝着乔念走了过来,步子很是焦急。
乔念被他这副样子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生怕明王快步冲过来之后就会一把将她抱住。
但好在,明王算是克制住了。
“前几日的事我都听说了,如何?伤可还疼?”
明王的语气很是担忧,声音却温柔得紧。
那双如水般的眸子盯着她,似是要将她化开一般。
有那么一瞬间,乔念差点以为明王是真的关心自己。
可他们的关系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所以他的关心又怎么可能是真的?
乔念心中有数,便是缓缓欠身行了礼,方才开口,“养了几日已经无碍,多谢王爷关心。”
明王将她的态度看在眼里。
虽是规规矩矩,找不到错漏之处,可她浑身上下都对他透着一股子冷漠与疏离。
哪怕,父皇已经赐婚,他们的婚期也已经提上日程。
可她对他,仍旧保持着以往的态度。
远不及,她与萧衡的亲近。
想到这儿,明王原本温柔的眸中闪过一丝阴郁。
却是不等他再开口,不远处便相继有几辆马车朝着这儿驶来。
乔念也被吸引看了过去,就见那几辆马车都停在了明王的马车后边,年轻的男男女女相继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看到那些人,乔念原本还没什么波澜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几日在府里都不曾相见,出来散心反倒是碰到这些个晦气的东西了!
除却林家兄妹之外,那萧家的两兄妹也来了!
眼见着乔念脸上的不悦如此明显,明王却是柔声笑道,“你别生气,是本王让他们来的,今日风和日丽,本王想着,这或许是你们之间和解的好日子。”
话说到这儿,明王又特意压下了声音,道,“总归日后是要跟本王去菰城的,也必要与他们闹得太僵是不是?”
他们的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如若可以,乔念真想转身就走了。
可,她身无分文,在外也没有一个朋友,若就此离去,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更何况,祖母还在这儿。
她怎么能忍心让她老人家担心?
所以,哪怕林侯爷与林烨的话说得再难听,此时此刻,她也只能听着,忍着。
目光落在被放在了桌子中央的饭碗上,乔念也明白了这一出戏的症结所在。
眸中分明是有泪光闪烁着的,可她偏偏强行给压了回去。
而后拿起筷子将碗中的鱼肉夹起,送入口中。
一旁传来林烨讥讽的冷笑,“现在舍得吃了?看来侯府大小姐这个名头还挺吸引人的!”
乔念淡淡看了林烨一眼,没有理会他的嘲笑,只是看着林侯爷微微欠身行了礼,这才开口。
“侯爷息怒,我并非特意不吃小侯爷夹的鱼肉,只是前两年折腾坏了身子,吃了这些鱼腥的东西身上就会长疹子,奇痒难忍。所以今日不止这鱼肉,其他的虾蟹我也并未碰过。”
听着乔念的话,林侯爷等人皆是一惊,纷纷看向了乔念面前的盘子。
的确是连一点虾蟹的壳都没有。
林烨心口一跳,却是猛地想到了什么,道,“你今日若说是被折腾坏了肠胃才吃不了,我倒还信你些,可你从前分明最喜欢吃鱼了,我也从未见你长过什么疹子!”
话音刚落,他便见乔念抬起了自己的手。
衣袖被撩开,手臂上是一道道的鞭痕,以及一大片的红疹。
“怎么会这样!快传府医!”林夫人说着就想上前来。
却在这时,林鸢突然咳嗽了起来。
像是被呛到了似的,她咳得很是厉害,林夫人便顾不得乔念了,忙招呼人来照顾林鸢。
而林烨看着乔念的手臂,一时间慌了神。
他不是故意的。
他以为她是连爹的面子也不给,故意摆脸色给他们看,所以才会说出那些伤人的话的。
他不知道自己曾经最爱吃鱼的妹妹怎么就变成一碰鱼肉就会起红疹了。
方才就那一小块的鱼肉,可此刻,乔念就连脸上都开始有疹子了!
林侯爷也有些慌了,关于乔念身上的伤,他自然是听林夫人说过的,可眼下亲眼看着却不一样。
加上那些红疹,只让他心口乱得很,闷得很,一时间竟是连看乔念一眼都不敢了。
而林鸢又咳得厉害,他索性就厉喝了一声,“你们做什么吃的,还不抓紧扶你们小姐回去休息!”
说着,竟跟着那些下人一起送着林鸢离去。
林夫人也走了。
匆匆而来的府医看着这情况以为唤他来是为了林鸢,便也跟着离去。
偌大的厅内一时间只剩下了乔念跟林烨面面相觑。
“你……”林烨开了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乔念也怕他会突然说些关心人的话,反倒叫她不知该如何应对,便道,“时候不早了,我先退下了。”
说罢,便是转身离去。
林烨站在原地恍惚了好一阵。
心口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将他包裹,他的脑海中忽然就蹦出了一个想法。
怎么又是这样!
自乔念回来后,不过短短三日,他在她面前却不知碰了多少次壁。
每一次都是他误会,然后她才会解释,到头来就像是他欺负了她一样!
可,明明那些话她都可以早早就说了的。
就像方才,她若是在他夹给她鱼肉时就说她如今吃不了了,他又怎会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来?
林烨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恨不得抬手就翻了这满桌的佳肴!
可末了,他也只是拂袖而去。
另一边,乔念刚回了芳荷苑便慌忙让凝霜去打了冷水来。
凝霜不明所以,只照做去打了冷水,却不料乔念接过之后便将那一盆冷水直接浇在了自己的身上。
哗啦一声,从头到脚。
凝霜惊呆了,“小姐这是要做什么!”她慌慌张张地拿来了毛巾,不断为乔念擦拭,“昨日您才落了水,今日为何又这样糟践自己啊!”
乔念却抓住了凝霜的手,笑着摇了摇头,“只有这样,这些疹子才能退下去。”
这也是乔念无意中发现的,那会儿她全身起了疹子,恰好被几名宫婢设计将她推进了浣衣池中,等她爬上来的时候就发现,身上的疹子都消了。
从那之后,每每身上起了疹子,奇痒难耐的时候,她就会往自己的身上倒冷水。
凝霜红着眼,亲眼看着乔念脸上那一大片红稍稍退了下去,这才算是放了心。
她拿来了干净的衣裳,等着乔念觉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帮她更衣,又熬了姜汤来给乔念喝。
乔念坐在窗边,身上盖着厚重的氅衣,手中捧着凝霜亲手熬的姜汤,想着先前林侯爷跟林烨的那番话,心中一股股的寒意不断地往外冒。
纵然,她早就做好了寄人篱下的准备,也早已知道他们都已经不再爱她,可亲耳听着自己曾经的父兄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她的心还是会止不住地生疼。
可,她能怎么办呢?
她如今吃的用的,都是侯府的,若是离开了这里,她又能去做些什么呢?
她去做些什么才能叫祖母放心,不至于为了她的事情而伤了身子呢?
与此同时,醉香楼。
萧衡前来赴约的时候,林烨已是在包间里饮了不少酒了。
一进门,萧衡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也一眼就看到了正躺在不远处的摇椅上,拿着酒壶饮酒的林烨。
他皱了皱眉,视线却朝着包间的另一边看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举动,林烨冷声一笑,“别找了,只有我。”
闻言,萧衡眉心皱得更紧,想到白天他明明是与乔念说好了的,心中便有些不大痛快。
她竟然敢爽他的约。
“不过,你在找谁?”林烨再次开了口,脸上染着浓烈的醉意,眸中是几分晦暗不明的嘲讽,“是鸢儿,还是乔念?”
乔念?
萧衡从这个称呼里听出了什么,当下便是问道,“你又与你妹妹吵嘴了?”
“呵!”林烨冷笑一声,举起酒壶豪饮了两口,这才抹了一把嘴,嗤笑道,“我怎敢与她吵嘴,她本事大得很呢!”
知他此刻已是说的醉话,萧衡便没搭腔,只行至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下一瞬,林烨却从摇椅上站起,走到他身后,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醉醺醺地开了口,“萧衡,你两个都娶了好不好?”
又来了。
此时此刻,乔念脑海中只冒出了这三个字。
她最烦见到的就是林鸢这副样子。
而发现乔念看向了自己,林鸢这才委屈巴巴地走上了前来,对着乔念行了礼,“鸢儿见过姐姐。”
声音带着几分哭腔,她不哭,只将眼泪都含在眼眶里,却叫人看得越发心疼。
萧清暖就第一个受不了了,“鸢儿你怎么如此善良?她都摆明来勾引你未婚夫了,你居然还给她行礼!要我说,你就该给她一巴掌才对!”
周围的人群还在流动,只是因着萧清暖的话,或多或少地慢了下来。
大约是都不想错过这‘二女争一夫’的戏码吧?
林鸢怯生生地看了乔念一眼,什么都没说。
萧衡倒是眉眼凌厉地瞪了萧清暖一眼,“你若是想惹事就自己先回去。”
眼看着萧衡都帮着乔念说话,萧清暖不乐意了,“阿兄你何故一直帮着她?你从前分明都懒得看她一眼的!别不是三年不见,你反倒喜欢上了?”
最后那句话,萧清暖的声音分明越说越小。
大约是连她自己都觉得这话实在过分了。
可,她的话音落下,却并未激起萧衡的任何反应。
四周人群喧闹,却有一股诡异的沉默在四人间蔓延了开来。
这一阵沉默,像极了那日在山洞里,她想给他难堪故意说要嫁给他后,他的沉默。
不该沉默的。
乔念眉心微拧,目光不自觉就落在了林鸢的脸上。
果不其然,林鸢那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是落了下来。
萧清暖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不禁冲着萧衡瞪大了双眼,“阿兄你疯了?鸢儿还在这儿呢!”
萧衡眸色一沉,淡淡扫了萧清暖一眼。。
耳边却传来了林鸢细细小小的声音,带着浓烈的哭腔,“暖暖你别这样说,毕竟姐姐曾与衡哥哥是有过婚约的。”
她是想告诉萧清暖,乔念跟萧衡曾经有过那样一段过往,所以就算萧衡心里有乔念的位置也是正常的。
更何况,那只是曾经了。
如今与衡哥哥有婚约的人是她,即将要嫁给衡哥哥的人也是她,这就够了!
娘亲今早与她说过的,已经与萧家爹娘约好日子商议她跟衡哥哥的婚事了。
而且姐姐也是快要嫁给明王了,这种时候,她并不想多生事端。
就如娘亲所言,等姐姐跟着明王去往菰城后,她们姐妹一年都未必能见到一次了。
如今实在没必要为了这些事争吵。
虽然,她的的确确很委屈。
这样想着,眼泪便如断了线的泪珠似得,一颗接这一颗的落下。
萧衡光是听声音就知道,林鸢又哭了。
眉心不自觉拧起,他这才看向萧清暖,声音透着严厉,“你若再胡说一句,我便让荆岩将你的嘴巴缝起来。”
闻言,萧清暖像是被吓到了似的,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反应,着实奇怪。
乔念不禁想到了萧衡口中的荆岩,想到那个来到芳荷苑外送药的高大身影,心中疑惑着萧清暖为何会那么怕他?
却见萧衡再次开口,声音冷冷,“你的丫鬟呢?”
乔念往后头看了看,“不知跑到哪儿去野了。”
“哼!”萧清暖哪怕是捂住了嘴,也非得发出一声冷哼来表示不信。
乔念懒得搭理她,就听萧衡道,“今日人多,你一个人不安全,一起走吧!”
这是要约乔念一起赏花灯?
林鸢猛然瞪大了双眼,眼泪更凶了。
萧清暖也终于捂不住嘴了,大喊了一声,“阿兄!”
只是方才被警告过后,再多的话她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了。
就在这时,凝霜这丫头终于又回到了乔念的身旁,“小姐!”
乔念回头,便见小丫头手中已经拿了不少东西,有糖葫芦,桂花糕,还有一个小木偶人,大约就是她方才说有趣的那个。
她无奈一声轻叹,“是这几日赏你的赏多了?”
这才来了多久,她便买了这么多东西了!
凝霜不好意思的一笑,对着萧衡等人行了礼,这才凑近到乔念身旁,小声道,“奴婢就说怎么许久不见小姐跟上来,原来是遇到拦路虎了。”
“……”乔念下意识去查看萧衡的反应。
凝霜声音虽小,可萧衡身为武将,自幼习武,听力也极其灵敏。
她知道他一定是听到凝霜的的话了。
但好在,萧衡并没有什么反应。
那张一贯淡漠的脸上仍旧写满了凉薄。
唯有那双眸子,不知何故,总觉得比往日深沉了不少。
乔念暗暗瞪了凝霜一眼,示意她不许乱说话,而后才对着萧衡几人道,“我与明王有约,就不与萧将军同行了。”
说罢,也不等萧衡反应,便是带着凝霜转身离去。
而萧衡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看着她抬手戳了戳丫鬟的脑袋,似是在责怪丫鬟的顽皮。
可她的嘴角却又分明是笑着的。
这抹笑,他有多久没有见过了?
但从前,他似乎是不喜欢见到的,时隔三年再见,他竟是有些舍不得移开目光了。
“阿兄!”萧清暖的声音唤回了萧衡的注意力。
她有些不满地看了眼已经消失在人群里的那个身影,这才又道,“你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萧衡皱了皱眉,看向萧清暖,面色不善,“若不然,你先回府?”
萧清暖一惊,“我才不要呢!我好不容易求爹让我出来的!”说着,便是率先往前而去。
林鸢担心萧清暖一人会走丢,便是吸了吸鼻子,抹去脸上的泪水,冲着萧衡柔柔地开了口,“衡哥哥,我们也走吧!莫让暖暖一个人走丢了。”
“嗯。”低沉的声音给了回应,而后很是温柔地唤了她的名字,“鸢儿。”
林鸢一愣,方才还有些难受的心情立刻转晴,“怎么了衡哥哥。”
“你方才有句话说得很对。”
萧衡依旧没有看向林烨,他的视线落在人群中,落在那早就走远的方向。
一股难言的阴鸷自他眸间升起,“她曾是我的未婚妻。”
一句话,问得林鸢瞬间脸色苍白。
她是看得出来萧衡对乔念存了心思的。
所以,那日自己所见,其实是萧衡主动抱住了乔念?
正想着,一旁却响起了轻声的嘲讽,“谁人不知当年乔姑娘是追在萧将军身后赶都赶不走的,如今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来。”
是早已看不过去的宋柏萱。
伴着她的话音落下,那些千金少爷纷纷笑出了声。
是啊,曾经的乔念一心追随萧衡,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她的爱,炙热,狂烈,光明正大!
所以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喜欢萧衡。
可三年后,她的爱成了笑话。
悲哀吗?
自然是的。
若是早知道自己曾经的全心全意有朝一日会成为笑话,那……
她定不会与萧衡有任何瓜葛!
当下却只是淡淡一笑,“原来宋姑娘也知道说‘当年’二字,我记得当年宋大人还不是兵部尚书的时候,宋姑娘往侯府送的贺礼都差点被下人丢了出去。”
被人当众提起了当年的难堪,宋柏萱可没有乔念这样好的定力,气得脸颊通红。
乔念冷冷瞥了她一眼,最后看向了林鸢,“更何况,你们当着明王的面污蔑我与萧将军,到底是何居心!”
拿不出证据的事,就是污蔑。
林鸢显然无法证明那日乔念是主动往萧衡怀里扑的,而且……她甚至在怀疑那日自己所见,是萧衡主动。
此刻听得乔念这样质问,她自是心虚地垂下了眸子。
那眼底的慌乱如此明显,以至于林烨终于看不下去,站了出来,“乔念你!”
转而又看向明王,语气恭敬了些,“说污蔑也太严重了,想来只是个莫须有的误会,还请明王莫要见怪!”
他知晓今日明王约他出来的用意,哪怕心中对于明王这个‘妹夫’再不满意,众目睽睽之下也得装装样子。
再者,先前明王是连鸢儿都想打的,今日若是惹怒了这个变态,当真祸及鸢儿可怎么办?
明王显然也不愿几个女人把事情闹大,温和出声,“念念说的对,那都是当年的事儿了。本王若是在意念念从前与萧将军的关系,便不会去父皇那儿求了旨。”
这番话,也算是替乔念撑腰了。
告诉众人是他主动要娶乔念,也是警告他们日后不许再拿从前说事儿。
那些少爷千金们也都听出来了,当下便也不敢再嘲笑什么。
却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看!游船来了!”
众人这才纷纷朝着明湖看去。
明湖很大,根本看不到湖对岸,是以湖上常有游船。
说来眼下并不是坐游船的好季节,但今日无风,太阳又暖,若是坐船游湖定然别有一番滋味。
以至于那些少爷千金们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但,他们也都是知道礼数尊卑的。
是以第一艘游船靠岸的时候,他们纷纷恭请明王上船。
一艘游船连着船夫能坐八人。
但碍着明王的身份,那些千金少爷们可都不敢与明王同坐。
所以这第一艘游船里除却乔念与明王之外,就只有林家跟萧家的兄妹了。
乔念上了船就自顾自赏着风景,不愿多看他们一眼。
可方才在岸上没能占到便宜的萧清暖,上了船后就忍不住开始要作妖了,“呀,鸢儿你头上的簪子好漂亮啊!是我阿兄送的吧?”
林鸢今日特意戴了两根发簪,一根是林烨亲手雕的,另一根便是去岁生辰时萧衡送的。
这两根发簪都是她最心爱之物,所以哪怕两根并不怎么搭配,她也一并戴来了。
也不知林鸢心里想的什么,听到萧清暖的话后便是下意识地看了乔念一眼,却见乔念脸朝着船外,像是压根就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似的。
林鸢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却听萧清暖又道,“算起来,鸢儿你的生辰快到了!也不知今年我阿兄要送你什么!”
话音落下,却听明王忽然开了口,“本王记得念念与林姑娘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如此说来,念念的生辰也快到了,可有什么想到的?”
明王的语气过于温柔,乔念也不能不理他,便只好转回了头来,冲着明王微微一笑,“民女不喜欢过生辰,也没有什么想要的,多谢王爷关心。”
她说的是实话。
在入浣衣局的第一年,她生辰那日曾在浣衣局等了整整一日。
等什么呢?
可能是等林烨来接她回家,也可能是在等萧衡。
亦或是,等侯府送来的一个小小的礼物!
至少那证明着,她不曾被遗忘。
可,她从睁开眼就开始等,一直等到子时的月光落在她身上。
却是连一句生辰祝福都没有等到。
她便意识到,从前的生辰都是她的一厢情愿,那些生辰的祝福也都是假的。
她早就被他们给忘记了...
所以,她再也不喜欢过生辰了。
可这话听在林烨的耳朵里,只觉得矫情!
他记得,乔念最喜欢过生辰了。
每次几乎都是提前半个月就开始提醒他们。
却也不必给她准备什么特别的礼物,只要他们二人都能到场给她庆生,她就会高兴得像朵花一样。
那样喜欢过生辰的人,此刻在明王面前却装的如此贤淑,真是可笑!
林烨一只手摸向了自己的衣袖,袖袋里藏着一根发簪。
这是他前两日才雕刻好的,比林鸢头上那根雕得还要好看些,原本是想今日趁着关系缓和来送给她,可这会儿……
他莫名觉得,她有些不配了。
明王听到乔念的答案也是有些惊讶,随即却又笑了开来,“胡说,哪有女子不喜欢过生辰的?不过既然念念不说,那本王就随便准备了,到时候可不许说不喜欢!”
这番话,从一个王爷的口中说出来未免是有些太讨好了。
乔念亦是有些惊讶,不知该如何回答。
却不想船夫忽然走了进来,“小人大约知道姑娘喜欢什么礼物。”
众人惊讶万分。
萧清暖忍不住问道,“你认得她?”
船夫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从游船上的一个柜子抽屉里取出了一个木盒子来,双手恭恭敬敬地呈到了乔念的面前,“这是四年前姑娘落下的,小人一直好生收着,今日终于是见到姑娘了!”
她四年前落下的?
乔念是真想不起来了,带着满脸的狐疑伸手接过,当着众人的面将那木盒子给打开了。
是一只耳坠子。
乔念的脸色瞬间惨白,而萧清暖的惊呼声却在这时尖锐的响起,“这是我阿兄送的耳坠子!”
听到这样的质问,林鸢眼中的泪终于决堤,她连连摇头,“不是的,我没有害过姐姐。当年是我打碎了琉璃碗,是我的不对,可冤枉了姐姐的人是小翠……”
她极力地想要告诉乔念,她不曾害过她。
却不料,乔念就倚在门边,轻轻柔柔地问她,“那你三年前怎么不说?”
林鸢一愣,竟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乔念的话是什么意思。
便只见乔念嘴角勾起了一抹浓烈的嘲讽,“是你打碎了琉璃碗,这八个字,你三年前当着皇后跟公主的面,为何不说?”
林鸢像是没有站稳似的,往后退了一步,“我,我不敢……那是我第一次进宫,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高贵的人,我,我当时很害怕,我……”
“那你现在又要来与我说什么呢?”乔念再次打断了林鸢的话。
到底要说些什么,才能让她当做这三年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鸢哭得一抽一抽的,低着头,已是不敢再看乔念,“只要姐姐能原谅我,我愿意把一切都还给姐姐。我会告诉爹娘跟阿兄,姐姐你从未欺负过我,落梅院,我也可以还给姐姐……还,还有衡哥哥,我,我也可以还给姐姐。”
听到这儿,乔念终于是听明白林鸢今日前来的目的了。
她微微摇了摇头,重重地吐出胸口的一股浊气来,“林鸢,我方才说过,那是你的爹娘跟阿兄,与我无关。落梅院虽是因为喜欢才建成,但都是侯爷的心血,也该是你的。甚至于这芳荷苑,若是你想要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闻言,林鸢猛地摇起头来,“我不要,我不是来跟姐姐抢住处的。”
“我知道。”乔念淡淡笑着,略带着几分嘲弄,“你是为了萧衡来的。”
说什么求她原谅,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为的不过就是个男人。
她一下就说中了林鸢的心事,只惹得林鸢瞬间脸色绯红。
却听乔念道,“我不知道你在担忧些什么,三年前我还不曾被罚入浣衣局的时候这婚约就已经落在你头上了,如今我虽然还住在侯府,但全都是因为祖母心疼我而已。我甚至都已经不姓林了,在这侯府里我只是个外人,萧家与林家的婚约怎么着都落不到我头上。”
“而且,方才在祖母那儿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再喜欢萧衡,你为了此事而特意跑这一趟来试探我,实在是有些多余了。”
“我不是为了试探姐姐才来的。”林鸢像是被误会了似的,有些心急,“我是真心求姐姐原谅,只是……”
只是试探乔念的态度,也是目的之一。
但她必须得承认,她的确是有些害怕了。
萧衡今日的态度让她有些摸不清楚,她真的担心萧衡想娶的是乔念,所以才会这么着急的过来乔念这儿。
“不管怎么样,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祖母的身子大不如前,我只想好好照顾她老人家,别的,我什么都不想要。”乔念将自己的态度一五一十,清清楚楚地告诉了林鸢,只是想以后她别没事老往自己的跟前凑。
这侯府里的人,除却祖母之外,她是真的一个都不太想见到。
林鸢站在原地,咬着自己的下唇没有说话。
脸上还带着泪痕,睫毛上也有没干的泪珠挂着。
乔念想,若是此时林烨来了,大约会跟三年前将自己推下小楼时一样,不由分说地将她踹进荷花池里去的。
这天寒地冻的,落了水怕是会病上好几日。
光是想想都有些头疼,乔念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只想赶紧将这尊瘟神送走,“我今日起得有些早,这会儿实在困乏,你若没有别的事儿的话,我便不送你了。”
听出了乔念的逐客令林鸢自然也不好再死皮赖脸地带着,便只点了点头,“那姐姐你好好休息,我,我先走了。”
说罢,林鸢欠身行了一礼,方才往外走去。
林鸢刚出门不久凝霜便进了来。
小丫头一脸好奇,还不住地往外张望着林鸢的背影,“小姐,二小姐都来跟您说了些什么呀?奴婢看她眼睛红红的,是哭过了?”
乔念没心思应付凝霜,自顾往里间走去,“你这样好奇,不如直接去问她。”
凝霜厚脸皮地跟上来,“奴婢是小姐的奴婢,哪有去找二小姐的道理?”
话音落下,乔念的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她转过身看着凝霜,神色严肃。
凝霜一惊,对着乔念眨了两下眼睛,“小姐,您怎么了?”
“我知道你主子派你来伺候我定是有他的目的,我不会为难你,但你也不必时时刻刻都来提醒我你是我的人,因为我知道你不是。”
乔念在浣衣局里待了三年,那个地方,身边的所有人都是她的敌人,所以,她习惯了说话时是这样冷漠甚至有些凌厉。
全然没料到自己会伤到了一个小丫鬟的心。
凝霜那双大眼睛几乎一下子就蓄满了泪。
与林鸢的不同,乔念看着她,竟是有那么一瞬间心软了。
可她也不知道此刻是不是该安慰她,便只能皱了皱眉,“我要睡会儿,你去忙吧!”
说罢,便是转身进了里屋。
凝霜就这么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乔念将她拦在了外面,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但很快,她便抹了一把眼泪,方才还满脸委屈的脸上却已经布满了不在乎。
她家小姐在浣衣局里被人折磨了三年,如今就算是有些不近人情又怎么了?
小姐身上那么多的伤,若自己不狠一点只怕是都活不下来了呢!
虽然被小姐误会,可她相信,只要真心对待小姐,小姐总有能看清她真心的一天的!
凝霜暗暗给自己鼓劲,这才冲着里屋唤道,“那小姐您好好休息,奴婢就在外头守着,您有需要吩咐奴婢一声!”
听到这话,乔念的身形不禁微微一顿。
心底某处有一股细细的暖流涌过。
她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感觉,但……方才因林鸢而烦乱的心情倒是缓解了不少。
长叹了一口气,她便欲上床休息,外头却忽然传来了骇人的惊呼声。
“不好了!快来人啊!二小姐落水了!”
林烨还是一言不发。
林夫人却是颤抖着身子,一步一步走到了林烨的身边。
她伸手,轻轻扯了扯林烨的衣袖,“烨儿,你快告诉你妹妹这一切只是个误会。”
林烨冷着脸,沉默着。
可他越是这样沉默,林夫人便越发揪心得厉害,那拉扯林烨的力道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变成了推搡。
“你说话啊!你快说啊!”
声音带上了浓烈的哭腔。
眼看着林夫人如此激动,林鸢忙是上前抱住了林夫人,“娘,您别这样,您坐下让阿兄慢慢说。我相信阿兄一定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的!”
听到这话,乔念看向林鸢的眸中染上了一抹不可思议。
林烨买凶毁她名节,林鸢却说林烨这样做是有他的道理的,这到底是一对怎样的兄妹啊?
身为女子,林鸢的嘴怎么能如此心安理得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林烨却好似因为林鸢这句话而回了神一般。
甚至是略有感激地看了林鸢一眼,这才看向了乔念,“是,这件事的确就是我做的。”
他说着,态度竟是无比理直气壮,“信是我拆的,福来茶馆是我改的,那两名江湖人也是我雇的!可是乔念,你扪心自问他二人可有伤你?”
他是千叮咛万嘱咐绝不可伤害乔念的,所以他很清楚,乔念的伤是她自己逃脱时弄的!
可,明明只要乖乖地待到天亮就可以毫发无伤地回来,是她偏要将这件事闹得这样大!
林烨说话的语气,就好似这一切都是乔念咎由自取。
看着那样一张曾经无比宠爱自己的面孔上露出这样神色,乔念的心无法抑制地狠狠抽痛起来。
她是真想再给他一耳光的,可她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因着林烨这番厚颜无耻的话而被抽干了气力似的,此时此刻,竟是动弹不得。
却是林侯爷忽然大步上前来,一脚就踹在了林烨的胸口,“你这逆子!”
林侯爷身为武将,这一脚的力道绝对不轻。
林烨被一脚踹飞了出去,倒在地上便是呕出一口鲜血来。
见状,林鸢尖叫了一声便是扑到了林烨的身边,“爹!您别打阿兄!呜呜呜……求求您别打阿兄!”
她哭得撕心裂肺,就跟林烨已经被打死了一样。
林侯爷也不知是不是被林鸢哭得软了心,果真不再上前,只是指着林烨的鼻子喝问道,“你,你为何要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我如何丧尽天良了?”林烨捂着胸口,扯着嗓子道,“我特意交代了他们不许伤她!否则一个子儿他们也别想拿到!我这样做都是为了她!”
说罢,林烨便再次看向乔念,“你真以为明王是什么好东西?他当年与宫婢玩闹时伤了男根,至今都硬不起来!就连御医都说他已经废了!你嫁给他,以后只会守活寡!”
“所以,你就要如此毁我名节?”乔念冷声开口,声音不大,与林烨那样的厉喝相比,简直可以算是轻的。
可,就是这样轻飘飘的声音,却是让整个大厅内的人心都跟着颤抖了两下。
“你想毁了这桩婚事,为何不从明王身上下手,偏要来害我?”
“是因为从我这儿下手容易,因为我好欺负。”
“你为了我往后的幸福所以花一千两雇了两个大男人来毁我名节,这话说出来,你自己可觉得好笑?”
“林烨,收起你那张恶心人的嘴脸,你根本就不是关心我,你只是不想我站得比你高罢了!你根本就不是为了我好,你是见不得我好!”
轻易的几句话便揭穿了林烨内心最丑陋的一角。
林烨却不肯承认,“我如何会见不得你好?嫁给明王就是好?就算你没了名节又如何?有侯府撑腰你还怕日后没人娶你不成?”
话音落下,大厅内好一阵沉默。
除了林鸢那止不住地啜泣声之外,似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乔念的视线环顾了一圈,她看了眼林夫人,又看了眼林侯爷,最终还是看着林烨低低笑出了声,“我总算知道为何林侯爷与林夫人会选择用我的裙摆来维护侯府早已岌岌可危的地位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打了所有林家人的脸。
乔念眸中的讥讽却越发深重,“摊上你这样一个没脑子的儿子,侯府被抄家灭门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乔念你说什么!”林烨大怒,他觉得乔念是在诅咒侯府。
岂料林侯爷厉声一喝,“畜生你住口!自己做错了事竟还有脸面对着你妹妹大呼小叫?若非你妹妹不怪罪,你眼下就已经进了死牢了!”
?
这话说得实在怪异。
林烨被林侯爷这一喝,沉默下来,捂着胸口终是不敢再言语一句。
可乔念却是看向林侯爷,满脸疑惑,“我何曾说了我不怪罪?”
闻言,林侯爷的脸色微微一僵,却是压低了声,冲着乔念道,“念念,如今既然已经对外说你是与丫鬟走失了而已,那就不要再追究这件事了,否则事情传开了去,对你的名声影响太大。”
“是啊念念。”一旁的林夫人好似也终于缓过了神来,抹了抹泪,“你阿兄混账,你爹定会好好教训他,可你被歹人抓去的这件事决不能传扬出去。你爹也是为了你好。”
听着二老的发言,乔念的一张脸冷得出奇,“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他林烨好?你们到底是担心这件事传开之后对我名声影响太大,还是对林烨的名声,对侯府的名声影响太大?”
她淡淡反问,却像是触碰到了林侯爷的逆鳞一般。
他当即冷着脸厉喝,“混账,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乔念对上林侯爷那张极其严厉的面孔,眼神中只有轻蔑,“你们都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怎么连说都不让我说吗?”
她挑眉,将林家人的嘴脸一一记在了心里。
“你们可知那两名歹人是如何形容林烨的?他们说,林烨又阴又狠,惯会使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招数,比他们这两个杀惯了人做惯了坏事的人还要恶!”
乔念冷声说着,一双眸死死盯着林烨,“小侯爷不是盼着我名声被毁吗?那这次,咱们就一起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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