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季姜东昌的其他类型小说《战场杀敌,拐个皇帝当男宠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三茶一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此时正是雪后初晴,旭日东升,天地间一派澄澈明亮。季姜刚然抬眸,便被当先骑在马上的年轻男子,吸引了全部目光。他神色晦暗,俊朗隽逸的眉眼间笼罩着一层阴郁的冷意。深红锦衣上的麒麟绣纹,鳞爪飞扬,栩栩如生,在冬日暖阳下愈发的贵气逼人。但那高高卷起的朱红大氅,却如一片挥不散的血云如影随形,配上他冷厉入骨的气质,竟将那贵气压的丝毫不剩。只余满身满眼的阴戾之意。“大姐!”衣袖被人用力拉扯,季姜回过头来,才发现周围所有人都已低下头去,不敢直视马上那位年轻人。见大姐还昂着头,不闪不避的去瞧对方,赵阿大拉扯的力道更大,语声也更加急迫:“低头呀大姐!那可是锦麟卫指挥使,出了名的活阎王!”初到贵地,季姜决定从善如流。然而她此时低头,却委实有些晚了。顾雁行的...
《战场杀敌,拐个皇帝当男宠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此时正是雪后初晴,旭日东升,天地间一派澄澈明亮。
季姜刚然抬眸,便被当先骑在马上的年轻男子,吸引了全部目光。
他神色晦暗,俊朗隽逸的眉眼间笼罩着一层阴郁的冷意。
深红锦衣上的麒麟绣纹,鳞爪飞扬,栩栩如生,在冬日暖阳下愈发的贵气逼人。
但那高高卷起的朱红大氅,却如一片挥不散的血云如影随形,配上他冷厉入骨的气质,竟将那贵气压的丝毫不剩。
只余满身满眼的阴戾之意。
“大姐!”
衣袖被人用力拉扯,季姜回过头来,才发现周围所有人都已低下头去,不敢直视马上那位年轻人。
见大姐还昂着头,不闪不避的去瞧对方,赵阿大拉扯的力道更大,语声也更加急迫:
“低头呀大姐!那可是锦麟卫指挥使,出了名的活阎王!”
初到贵地,季姜决定从善如流。
然而她此时低头,却委实有些晚了。
顾雁行的目光早已从人群中扫过,而他眼中看到的则是:
畏惧——畏惧——畏惧——有趣——畏惧——
“嗯?”顾雁行目光又转了回来。
好像混进了什么奇怪之物……
但当他看清楚季姜和赵阿大等人的年龄身量时,他的目光就再也无法挪开。
“常盛。”顾雁行唤了一声。
也已经察觉出不对的常小弟和其余的锦麟卫立刻翻身下马,闯入人群,将季姜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呛呛呛!
长刀出鞘,明晃晃的刀锋泛着冷冽的光,立刻引起了一片的惊呼。
人群瞬间散开,只留下被围住的季姜等人,如一块浮出海面的小岛,被彻底孤立开来。
“你们谁是头儿?”
常小弟手按刀柄,严肃的问道,目光却已盯在了季姜身上。
刚才这小乞丐怪异的举动实在太过突出,想不注意都难。
没想到旁面的一个少年居然上前一步,把那小乞丐挡在身后。
虽然脸都骇得发白,却还是很肯定的说道:
“小人便是。”
这与他想的可不一样……常盛上下看了看赵阿大,一指季姜:
“他又是谁?”
却见少年不慌不忙的抱了抱拳,道:
“回大人的话,这是我们见义勇为,从歹人手中救下来的。”
他们来到京兆府本就是为了报官,所有的口供细节自然是早已对好的。
常盛本就在怀疑,这些人是否就是昨晚城外留下足迹的那些人。
此时听到“从歹人手中救下”这几个字,精神更是一振。
可还没等他继续发问,一只大手便从背后伸来,将他一把推开。
顾雁行不知何时已到了此处,对那小乞丐道:“你抬起头来。”
语气竟是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和。
然后,他便看到了一张被泥污遮掩的脸,和一双灵动至极的眼睛!
——少时的记忆,瞬间回归!
在那个多年以前的冬天,在那辆行走于雪中的马车上。
男孩吃着喷香软滑的酥酪,小女孩则双手撑腮,笑看着他。
那时的那双眼睛,便也如现在这般灵动狡黠。
此后,便成了他一直无法忘却的画面。
顾雁行只觉得嗓子有些发干。
他轻轻抿了抿唇角,再次从上到下把面前的小人儿细细打量一遍。
他看清了元宝一般的耳垂上,两个细细小小的孔洞。
还有那掩盖在麻袋布片下,只露出尖尖一角的绣鞋!
没错,季姜在入城之前,便将绣鞋换了回来。
“你,你是……哪家府上的?”
直到出声,顾雁行才惊觉自己的嗓音已有些嘶哑。
一别数年,不意再相见时却是此情此景。
哪怕心中已有九成把握,他却仍是不敢确定。
没想到,眼前狼狈至极的少女,回答的却极是干脆利落。
“我不记得了。”
嗯!果然是你不记得……嗯???
你不记得?……你不记得,是什么意思?
“我这里受了伤,晕过去了。”
少女偏转了脑袋,落落大方的将后脑亮给他看。
只见如云般浓密的乌发中,糊着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血水早已冻结,与头发黏在了一起,看上去乱糟糟的一团。
“当我醒来时,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少女又将头转了回来,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意,仿佛丝毫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但顾雁行却做不到如此淡然,他只觉心头被人狠狠的挖去了一块!
有个声音在脑海中反复回响:
她竟伤的如此严重?
她竟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我呢,她还记得我吗?
……
常盛就站在顾雁行的身边。
虽然自家主子只是不言不动的站着,却让他有种身处冰窟的错觉。
天啊!主子这样比打军棍还要恐怖十倍……不,恐怖一百倍!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只是个无辜的小胖子而已,为什么要让我面对这样的场面?
救命啊,兄长你在哪里,这场面我控制不来……
而顾雁行依旧沉默的如一座冰雕。
但胸中的怒意却开始飞速升腾,蔓延,一寸一寸的灼烧着他的理智!
他不动,所有的锦麟卫便不敢动。
而锦麟卫不动,周围的百姓便更不敢动。
于是,京兆府门前就出现了一副奇怪的场面。
一群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语不发,如被冰封。
早在顾雁行到来之际,便有衙役飞奔入府禀报。
此时京兆府尹急匆匆的出来,一只脚刚踏出门槛,便看见了这诡异的一幕。
一时间,他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他也不敢动了。
而跟在他身后的府衙众人,也一个个僵立原地,完全搞不清状况。
就在这时,唯一能够破局的人,总算站了出来。
“这就是府尹大人吗?”
季姜看到了身穿绿袍,胸口补白鹇的府尹大人。
常盛激动的都快哭了,第一次觉得,在面对主子这方面,竟还有人比兄长在行!
他立刻高声答道:“姑娘说的对,这就是京兆府尹杜大人!”
“我要报官!”少女再次干脆的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你要报官?你什么身份啊,说报就报?
杜府尹扫了眼季姜的穿着,差点把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也幸亏是差点……
只见顾雁行缓缓转头,没有感情的望向杜府尹:“杜大人。”
被锦麟卫指挥使用这种眼神盯着,杜府尹只觉全身都不自在。
立刻抱拳,微微欠身:“下官见过大人。不知大人有何要事,可否请入府详谈?”
京中的官员都清楚,燕王殿下不喜被称为“王爷”。
然而顾雁行却没接这茬,而是伸手向那小乞丐示意道:
“她要报官。”
看着李氏那张保养得当的面容,一点点变得苍白、灰败,心中总算升起一丝快意,稍稍冲淡了压抑许久的怒火。
只从今日发生的种种来看,她已不难想象,女儿在自己不在的日子里,受到了多少委屈与欺辱!
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宋云绮要替女儿一点点讨回来!
“二夫人,我……”
事已至此,郭嬷嬷居然还没有放弃,竟还想开口,却被宋夫人冷冷截断。
“你!……你的事儿还没完呢!”
“不知大家还记不记得,”宋夫人眼波流转,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淡淡道:
“当初荷儿失踪就是郭嬷嬷最先发现的,而第一个说荷儿携款潜逃的则是严嬷嬷。”
此言一出,所有人心中都是咯噔一下。
果然就听宋夫人继续道:
“此刻,本该被荷儿偷走的财物,反而出现在郭嬷嬷屋里,严嬷嬷更是为此丢了性命。”
“那我不禁要问,到底荷儿有没有携款潜逃?”
“如果她是被冤枉的,那么她此刻又在何处……是生是死?!”
慈心堂的院中,已不知是第几次陷入了寂静,只有火把在寒风中烈烈作响。
没有人说话,更没人敢回答这个问题。
荷儿十有八九是性命不保了。
而此刻知道荷儿下落的人,似乎应该就只有凶手!
令李氏和郭嬷嬷感到绝望的是,所有人竟下意识的都把目光向她们投去!
“我知道荷儿的下落!”
出乎所有人意料,二小姐竟又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站了出来!
少女抬手向静兰苑的方向一指:
“昨晚荷儿曾给我托梦,浑身湿淋淋的,说她被沉在静兰苑边上的荷花池中。”
“我把做梦的事情对郭嬷嬷说了,却引来她半夜放火,想将我灭口。”
“但正因如此,我更加笃定,荷儿多半就在那里!”
……
“来人!去荷花池,破冰,寻尸!”
粗犷的声音辨识度极高,季二将军不负众望,立刻站了出来,力挺女儿!
季咏年一声令下,立刻便有十来个二房的家丁院工脱离人群,拿着工具向荷花池飞奔而去。
李氏转回头,却发现季咏年夫妇、成松成柏还有季姜,五个人竟齐刷刷看着自己。
“你们这是何意——”一瞬的慌乱过后,李氏看向季咏年夫妇:
“二弟和二弟妹不会认为此事与我有关吧?”
她一指瘫软在地的郭嬷嬷:“分明是这恶奴见财起意,竟然做出谋害主人的事!”
事到如今,李氏心知郭嬷嬷是绝对保不住了,只能把她推出去。
好在她的家人都捏在自己手上,她只能把所有罪责全部认下,这样还能替两个儿子换取一份前程。
收到李氏警告的目光,郭嬷嬷趴在地上,咚咚磕头:
“是,是老奴贪心,瞧见二老爷给二小姐送来的那些东西眼热,起了歹念……千错万错都是老奴的错,大夫人对此事毫不知情。”
“你胡说,这些东西入府时都登记在册的——”季成柏气得脸色通红,对李氏怒道:
“郭嬷嬷这话,大伯母不觉得荒谬吗?你掌管全家,这些入府的珍宝哪一件没从你眼前过过?”
“若没有你的允许,区区一个婆子就能随意染指的话,这伯府还不早就被人给搬空了?”
李氏脸色一沉:“柏哥儿好大的口气,你父母与我说话尚且要客客气气,你却如此质问长辈,这就是你在北边学的规矩吗?”
气恼之下,季成柏只想打这个“长辈”一顿,哪里还顾什么规矩:
却见兄长做了个后退的手势,两人悄悄退出了院子。
季姑娘既然安然无恙,再站在这里,可就要惹主子不快了。
看着窗纸上那轮廓分明的剪影,季姜在心里叹了口气。
长得那么好看,声音又这般好听,再加上皇子的身份,锦麟卫的权利。
随意勾勾手指,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啊,干嘛非要死盯着我?
“原来是顾大人,大人夤夜至此,不知有何要事?”
少女的声音清明起来,看来是摆脱了困意。
但话中透出的疏远,却让顾雁行心中那点微弱的期待,彻底落在了空处。
他深吸口气:“刚刚有条人影似乎钻入了姑娘的房间,我放心不下,来问问姑娘是否安好。”
然而得到的,却是更加疏远的回答。
“大人怕是看错了,我这里一切安好,大人请回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顾雁行知道自己确实应该走了。
但看着一团漆黑的室内,听着隔窗传来的熟悉嗓音,久远的记忆霎时翻涌,一时间却让他晃了下神。
就这么稍一耽搁,房中的少女又开口了,只是这一次,已带出了明显的不耐和责怪。
“大人还不走吗?”
顾雁行心中一痛,同样带着些责怪的话已冲口而出:“你就这么急着让我走?”
这句话出口,郁积已久的怨气再也控制不住,下面那句话便也跟着流了出来。
“连窗户都不愿开,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这两句说完,两个人都是一愣,随即窗内窗外,俱都沉默下来。
顾雁行是因为后悔。
明知道阿鲤已经失了记忆,又为何还要说这种话来难为她?
而季姜愣住,却是因为她又看到了一段关于这个男人的记忆:
同样是这样一个冬夜,院中那棵老梅在雪后盛放,风一吹,朵朵黄梅盈盈而颤,伴随着枝头积雪,细细碎碎的落了少年一身。
俊朗豪迈的少年,在树下拄枪而立,深而远的目光越过庭院,痴痴望着自己。
自己也是这样趴在窗口,与之对望——只是那时的窗户,却是撑开着的。
少年的身形那样笔直挺拔,眼神那样炽烈灼热,明亮漆黑的眸子里只有自己的倒影。
细雪吹在她的脸上,她也浑然不觉,一颗心已被少年的目光煨得滚烫滚烫,仿佛可以把全世界的冰雪融化。
“……明儿一早不是还要校场大比吗,你又练到这么晚,明天还有力气比试?”
看着少年胸口被汗湿透的衣衫,她有些心疼,也有些担忧。
“力气我有的是,阿鲤不必担心,那些人没一个是我的对手!”少年拍着胸口,笑的豪气。
她抿了抿唇,又问:“若是领兵去了南边,你会去看大海吗?”
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你多久才会回来?
“大海自然是要去看一看的,若是有机会,我还要造大船,去寻话本上说的鲛人和龙。”
少女轻轻“哦”了一声……要去看海,还要去寻龙,那大概好久好久才会回来吧?
却听少年话锋一转:“不过这些都不着急,待我回来,立下战功,我,咱们……咱们可以一起出海去找龙。”
听少年兀自不断的说着,畅想着未来和她一起走遍大周的每一个地方。
她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甜美的笑意也悄悄爬上唇边,如蜜糖一般。
回忆戛然而止。
但那个已然不在的少女,想向季姜传递的情绪,却还在不断的延伸。
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若真能如他们所想那般缘定三生,该是多么幸福的日子呀……
靛青色的厚绒毡帘子轻轻晃动,渐渐归于平静。
待老夫人和小辈们全都离去,李氏这才看向严嬷嬷,沉声问道:“你看如何,她可是真的失忆了?”
“应该是真的,不然前后变化怎的这般大,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李氏紧绷的神情放松少许。
但随即,两道细长的眉毛又拧了起来,压低声音道:“还是得派人盯着些。”
严嬷嬷微微欠身:“老奴省得,彩月那丫头一向机灵,全家人的身契又都在您的手里,不如就让她去吧?”
李氏神情变换了几次,沉默片刻后叹口了气:“让她小心些,二丫头有什么情况要及时禀报。”
本想趁荷儿失踪,二丫头身边没人的空挡,把人安排过去。
没想到这死丫头竟自己带人入府!
现在就算彩月过去,恐怕也难以贴身服侍……
李氏越想越是闹心,面上露出疲色,起身由严嬷嬷扶着,走出了堂屋。
……
季姜被如意领着,一路打量着府中环境。
水榭亭台,假山池塘,走过一条长长的抄手游廊,又穿过一道垂花门,就到了一处小小的院落。
如意介绍,这便是季姜的住处,题名“静兰苑”。
瞅着那三个端端正正的楷书,季姜挑了挑眉。
这个名字,她不喜欢。
没见院子里有半个人影,季姜侧头看向如意。
哪怕她是从现代穿过来的,至少也追过十几部古装宫斗剧,几十部女频小说。
堂堂的将军嫡女,难道住处就只有她和一个丫鬟?!
——便是寻常商贾,也不至于这么寒酸!
如意被看的有些尴尬,轻声道:“姑娘许是不记得了,您性喜安静,所以,所以……”
所以你们就把人都遣走了?
季姜面无表情的点头:“行了,进去吧。”
待进了屋,看着里面简洁空荡的陈设,季姜又皱起了眉。
第一个感受便是,这居所的布置对一个十四岁的少女来说,太过素净了。
这次如意没再等她看过来,便抢着说道:
“原本屋中的陈设远不止这些,可是您出事之后,荷儿便也失踪了,与她一齐失踪的,还有这屋里的好多东西。”
这是暗指荷儿卷东西跑了?
季姜没有说话,而是绕着屋中走了一圈,目光在一件件家具上扫过。
雕花精美的架子床挂着素色厚缎床帘,床边摆着个藕荷色兰花绣墩,靠墙的梳妆台上空空荡荡,窗前白瓷瓶中插着几枝梅花。
但那梅花已发蔫枯萎,显然这三天没人换过。
季姜唇畔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
任何摆设放的久了,都会在原本的位置上留下难以清理的痕迹。
她确实在梳妆台上看到了几个瓶瓶罐罐的痕迹。
但除此之外,无论是墙壁还是地面、桌面,全都干干净净。
离如意所说的“远不止这些”,可还差的远呢!
至于那些盛放脂粉的瓶瓶罐罐,倒确实是被人收走的。
只是不知道是真被荷儿卷了,还是被有心人故意用来混淆视听?
没等她观察更多,季成松和季成柏就带着大夫走了进来。
那大夫是一名四十来岁的女医,仔细检查过季姜的伤情,向二人说明情况:
“姑娘身上有多处擦伤、撞上、冻伤,好在都不严重,只需敷药便不会留下疤痕。”
“不过姑娘头部受了重击,这个……”
季成柏急道:“这个是哪个?她何时能恢复记忆?”
季成松虽未说话,也是神色紧张的看着大夫。
“人脑太过复杂,小姐何时能恢复记忆,在下也无甚把握,只能先静养调理,希望能够慢慢痊愈……”
季成柏还想再问,季成松已经将他拦住,点头道:“那便有劳了。”
女医写下药方,如意自觉的接过,又听那女医交代了如何熬药,这才转身出去了。
“小妹你乖乖吃药,有什么需要就和二哥说。”
季成松扫视了屋中一遍,眼底隐现怒意:
“怎的连个服侍的人也没有,要不大哥先从祖母那里替你要几个人来。”
他们兄弟久在军中,身边没有丫鬟,只有小厮,否则他便将自己的人给妹妹用了。
季姜连忙拒绝,把如意的话又学了一遍:
“不必了,我性喜安静,这样就挺好。”
兄弟俩无奈的叹了口气,觉得小妹还是与自己生分,又安慰了几句,便带着女医离开。
不多时,一个圆脸丫鬟从门外进来,还命人抬着两只大浴桶。
“二姑娘,婢子是夫人身边的彩月,来服侍姑娘沐浴。”
说罢便指挥小丫鬟将浴桶倒满热水,甜甜的笑道:“二姑娘,您身上还有伤,婢子帮您擦身吧?”
却见季姜摇头道:“你出去吧,我自己洗就行。”
彩月挽袖子的动作一顿,笑容却愈发甜了:“可是,这是夫人的吩咐……”
季姜冷笑着打断:“刚才正堂里发生的事你听说了吗?”
彩月既然被派到这里,自然已打听过这位二姑娘的光荣事迹。
但嘴里却道:“婢子不曾听说。”
“那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季姜指了指小十一,道:“让她出府也是夫人的吩咐,可结果怎么样了?”
反正已经撕破脸皮,季姜可没有给敌人留脸面的习惯。
彩月终于笑不出了,她愣怔片刻,突然扑通一声,重重的跪了下去:
“二姑娘,是夫人让婢子来服侍您的,夫人还说,若是您不肯收留婢子,婢子便也不用回去了……”
“婢子全家都在夫人手下讨生活,若是得罪了夫人,那可如何是好?”
“二姑娘,好姑娘,您向来是最善良仁慈的……求求您不要为难婢子,放我一条活路吧!”
她哭的凄凄惨惨,泣不成声,看着十分可怜。
说到最后,甚至还跪爬过来,要去搂抱季姜的双腿。
然而下一刻,她的哭声戛然而止,张开的双臂也僵在半空。
一截锋利的断骨,出现在她的喉间。
而断骨的另一端,正握在季姜手中。
彩月眼睛都直了,想破头也想不通,好端端的闺阁小姐,怎会随身携带这么可怕的东西?
……那,那似乎、仿佛,是一根人骨???
季姜俯视着彩月,觉得这丫头确实也是身不由己。
于是委婉的劝道:
“要么回去,要么现在就捅你几下,再让人抬你回去……如何选择,你好好想想。”
她真的已经很委婉了好嘛,要是换成以前,她应该已经动手了。
——可彩月显然不这么认为。
她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对上的却是一双难以言说的眼睛。
眸若点漆,黑的吓人!
明明与之前的二小姐一模一样,但眼神中那漠视生死的意味,却令她无端端生出极大的恐惧。
二小姐不是说笑,她是真会捅我!
小十一突然遇到毫无防备的感谢,顿时闹了个脸红脖子粗。
再打眼一看那叠银票,发现开头一张竟然是一百两的,立刻吓得双手齐摇:
“不不不,这,我不能……”
话说到一半,忽然看到季姜在夫妇二人背后,朝自己连使眼色。
小十一话锋立时一转,甜笑着道:“那就多谢老爷夫人了。”
原本摇着的手向前一伸,已将银票接了过来。
宋夫人本想留几个丫鬟在这里照顾,却被季姜严辞拒绝。
只得亲自为女儿盖好被子,细心的摸了摸她的额头。
发现烧已经退了,便又亲自放下床栏上重重的锦缎垂帐,这才带着众人流水般退出屋子。
出门之前,还不忘再次嘱托了小十一,辛苦她替自己好好照顾鲤儿。
刚出了静兰苑,宋夫人脸上的温婉便消失殆尽,姣好的面庞上如罩寒霜。
淡淡的扫了两个儿子一眼,松柏兄弟立刻识趣的告辞离开。
待闲杂人等都散尽了,夫妻二人身边只余一名年轻武婢。
宋夫人对那武婢道:“让甲一来见我!”
“是!”
年轻武婢领命离去,心中却在为甲一担忧。
甲一是夫人特地留在府中,专门保护小姐安全的暗卫。
如今小姐出了这么大的事,无论如何,甲一都难辞其咎。
待武婢离开,夜色下只剩夫妇二人。
季咏年沉默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夫人,你何时在家中留了甲字号暗卫,怎也不知会我一声?”
当初勇毅侯府大小姐下嫁到东昌伯府的时候,季咏年还只是边军中一个小小的偏将。
既没有爵位继承,前途也甚是渺茫。
老侯爷虽拗不过女儿的性子,最终同意了这门亲事。
但因怕女儿低嫁被人笑话,又实在担心女婿在战场上遇到危险,让女儿一不小心做了寡妇。
便在十里红妆,几十车陪嫁之外,还给女儿准备了两支暗卫,分别以甲、乙区分。
此时听丈夫这么问,宋夫人横了季咏年一眼:
“我若早与你说了,你会同意让甲一留下?”
这男人什么都好,对敌时也算有勇有谋,唯一的缺点就是太信任亲人朋友。
在他心里,家就是家,一家人顶多贪图些小便宜,若说真的下手加害,那他是决计不会信的。
果然,季咏年下意识的就想说没有必要,却被宋夫人抢先说道:
“长兄虽然成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贪图享乐,自私自利……”
季咏年听着都替兄长脸红,谁知宋夫人却话锋一转:
“但我却是信得过他的,因为他没胆子做什么出格的事。”
“真正让我放心不下的是大嫂,偏偏母亲身体不好,不愿理事,让大嫂掌了家……”
季咏年下意识的就想反驳。
在他心里,瞧不上的是他大哥,对这位管家理事的大嫂,倒是有几分敬重。
但话到嘴边,他又想起几年前在北阳城的一件旧事。
当时他与一名副将私交甚笃,对那人的能力手段也是推崇备至。
可宋夫人只与那人吃了顿饭,酒席上推杯换盏甚是热络,等人走后,却郑重的对自己说那人不可信任。
自己虽然一万个不信,可还是暗中派人查看,果然查出那人克扣粮饷,贪污索贿,搞的一营将士险些哗变。
经此一事,季咏年对自家夫人看人的本事,佩服的五体投地。
见丈夫神色变换不定,宋夫人轻叹一声:“你可还记得四姑娘的生母?”
四姑娘乃是兄长的庶女,季咏年对其生母有些印象,但是不多。
“我记得死了好多年了吧,好像是生完四丫头死的?”
宋夫人神色微冷:“不是生完四丫头死的,而是生产当日,因胎儿过大,难产而亡。”
季咏年眨了眨眼:“可这与大嫂又有何关系?”
宋夫人深深吸了口气:“听闻大嫂在那位姨娘怀胎之时,可没少送各种补品,还特意让她身边的郭嬷嬷贴身服侍。”
季咏年已经有了二子一女,对妇人生产的一些注意事项也很是了解,闻言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事你怎么从未与我说过?”
宋夫人扯出一个微嘲的笑容:“我知道的时候,事情都过去好些年了,所有的证据都难以查证,说出来又有何用?”
“但从那以后,我是再也不放心把鲤儿交给她照料了……只是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季咏年宽慰道:“夫人不必担心,等问完甲一,若真是她对鲤儿下手,我定饶不过她!”
然而宋夫人的表情丝毫未见好转,反而眉心之间更显忧色。
从出事到现在已过了这么久,甲一竟丝毫没传回半点消息。
这让宋夫人的心中有一种极不好的感觉。
……
巳时的梆子已敲过许久,京城中的百姓也渐入梦乡。
可位于城北的诏狱,却依然灯火通明。
潮湿发霉的味道,混杂着各种人体体液的气味,直冲鼻孔,令人倍感不适。
顾雁行却似早已习惯了这里。
远远传来的凄厉惨叫,听在他的耳中,似乎与流金河上的轻歌曼舞也没什么差别。
此时,他正平静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心腹——常兴和常盛。
常氏兄弟则低着头垂手而立,连大气都不敢出。
早上拖回来的刀疤脸和络腮胡,没等用刑就招了个干干净净。
自然也牵扯出了那位踩盘子的“老道”。
于是在常家兄弟的带领下,锦麟卫缇骑四出,大索全城。
可那人却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直到此时,愣是没查到半点踪迹!
别说主子恼火,他二人更是感到深深的耻辱。
良久。
就在常氏兄弟觉得快要承受不住这如山的沉默之时,顾雁行总算开口了:
“那些孩子可都问过了?”
常兴松了口气,抱拳道:“属下已经将他们分开盘问过。”
“虽然每个人的口供都能对上,而且前后完整,逻辑通畅,并无疑点。”
“……但属下总觉得太过严丝合缝,不太对劲。”
顾雁行摩挲着拇指上的一枚白玉扳指,脸上露出兴味的神色。
“哦?你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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